烛影摇摇,房间很静,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烛光下,三根修长有力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搭在那只白皙的手腕上。床上的杨念晴仍昏迷着,脸色白得可怕,嘴唇泛青。

多管闲事,又是凶手的警告。

何璧拿着那只茶壶仔细查看,脸色阴沉:“无毒。”

“是在杯子上,”李游沉声道,“想不到他除了万毒血掌,还会用毒。”

南宫雪把过脉,轻轻将杨念晴的手放回被子里。

李游立即问:“如何?”

南宫雪站起身,俊脸上早已没了平日的温和之态,反显出一片薄薄的怒色来,他看着床上的人,一字字地道:“小南海的‘寂寞梧桐’。”

何璧问:“有解?”

南宫雪道:“有。”

这分明是件好事,可他的语气里却没有丝毫兴奋的意思。

李游道:“清秋水?”

见何璧不解,南宫雪沉默片刻,才解释道:“昔日毒公子爱上师妹文清秋,文清秋却因父命被迫嫁与他人,十年后其夫去世,毒公子再次登门求亲,然而此时文清秋自以为配不上他,在院外排下了剧毒无比的‘寂寞梧桐阵’,意在回绝他,谁知毒公子痴心一片,用了整整十年功夫研制出‘寂寞梧桐’的解药,待他进阵,有情人终成眷属时,二人已垂垂老矣。后来文清秋先去世,毒公子就将解药全投入了井中,是以除了清秋井水,天下再无‘寂寞梧桐’的解药。”

这样的故事若放在平时,必定会引许多人感动,可此时听在耳朵里,却使得众人的心全都冰凉一片。

“寂寞梧桐”,只有清秋井水能解;

要拿到清秋井水,却要先过院外奇毒无比的“寂寞梧桐阵”。

何璧想了想:“来不及。”

从这里到小南海,就算一个轻功顶尖的高手以最快的速度往来一趟,也要三四日,而且路上还不能停歇。

李游忽然问:“此去悠然居多远?”

何璧道:“若是你,往返只需一日。”

李游看着南宫雪:“如何?”

南宫雪不答,缓步走到桌旁,昏暗的烛光照俊美的脸,他的脸几乎已经和床上人的脸一样白。

半晌,他摇了摇头。

房间又沉寂下来,连每个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四周的空气仿佛也凝固不动了。

李游站在床前,额角竟有了汗意。

床上的杨念晴依旧沉睡,哪里知道自己正命悬一线。

终于,南宫雪重重地一拍桌子,这样温和的人,也被凶手残害无辜的行为激怒了,只是没等他说话,房间里忽然多出了一条人影。

“区区小毒,你们就这么沉不住气。”略带嘲讽的声音。

土黄色的衣衫依稀掠起一阵独特的香味,干净飘逸,让来人看上去十分超然、闲适。

一张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脸,除了那双漆黑的、锐利无比的眼睛,这张脸上简直没有半点特别之处,无论是眉毛、鼻子还是嘴巴,都普通极了,似乎随便在哪里拉个人来,都能找到一些相似之处。

然而此刻,这张脸是如此的可爱。

绝不会有人比他来得更是时候,也绝不会有人会比他更受欢迎了!

菊花先生邱白露!

众人大喜。

眨眼间,李游已站到他身旁,大笑着拍他的肩:“老邱向来不会看脸色,但这次你实在来得太是时候了,快快救人!”

邱白露不客气地拂开他的手:“你说救就救?”

李游毫不介意地再拍他的肩,笑道:“让人死在第一神医面前,岂不有损你的威名?”

邱白露再次拂开他的手:“我不治,死不死不与我相干。”

李游指着他:“你若不治,我就让人去踩你的花。”

邱白露瞥了他一眼:“两个月不见,你非但更懒,耍赖的本事也高了一层。”

李游立即拱手:“过奖。”

大概是知道自己斗嘴不行,邱白露不再多说,走到床边坐下,又看了眼南宫雪,继续嘲讽:“别的事不见你急,为个女人就拍桌子,我不来,你待如何?”

他们两人的交情,并不比何璧与李游浅多少。

李游看看南宫雪,笑道:“小晴性子讨人喜欢,又无依无靠,且对南宫兄一片心意,南宫兄爱护她有错么?”

南宫雪制止他:“李兄别开玩笑了。”既然杨念晴有救,他也松了口气,没计较邱白露的嘲讽,走到床前:“寂寞梧桐。”

邱白露冷笑:“我会看不出是寂寞梧桐?”

“老邱若不开口,一定更讨人喜欢,”李游道,“你能不能别这么大脾气,总像有人欠了你钱似的。”

邱白露语气更不善:“你给过钱?”

李游轻咳,与南宫雪相视苦笑。

.

黑夜很快过去,接下来的清晨却像是黄昏,天色阴阴的、冷冷的,一丝儿风也没有,叫人感到沉闷压抑。

一辆并不显眼的大马车不快不慢地从街上驰过,车轮后扬起淡淡的尘烟。

赶车的是个长着鹰钩鼻、俊美而冷漠的黑衣人。

车内,人淡如菊。

这就是除了何璧之外的另一个“神”,神医,据说只要你还剩一口气,他就有本事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初次见面时的熟悉感又浮上来,杨念晴双手合十,无比真诚地道谢:“我想膜拜你了,邱大哥,你医术真是一等一的棒!”

邱白露连眼神也不给她。

李游喃喃地道:“这个人,你最好不要多拍他的马屁,否则他摆起架子来,以后再求他办事就难了。”

南宫雪微笑:“再难,李兄还是有法子将他烦来。”

其实从上马车开始,杨念晴就有种古怪的感觉,仿佛有什么重要的问题摆在面前,却又想不起来。到底疏忽了什么?难道此去唐家堡,会发生大事?或者是最近太紧张的缘故?

杨念晴打消这些杂乱的念头,问邱白露:“邱大哥,你怎么会来这里?”

见邱白露不答,南宫雪解释:“邱兄弟来这边收药材,昨晚是顺道来看我们,谁知恰好救了你。”

“我的运气真是太好了!”杨念晴捏拳托着下巴,既后怕又庆幸,若非邱白露凑巧路过,自己肯定死翘翘了。

李游调侃她:“两次死里逃生,姑娘的确好运气。”

杨念晴大方地道:“我可以把好运分一点给你们,祝我们早点抓到凶手!”

邱白露微嗤。

“老邱别这样,我们可都指望你,”李游拍拍他的肩,笑道,“此去唐家堡,有个神医在身边,在下办事都胆大了不少。”

邱白露冷笑:“有你在,我的胆子小得很。”

“听说叶夫人也是爱花之人,左右你闲着,去赏鉴赏鉴有何不好?”李游无奈地道,“我实在不明白,你跟老何为何总要板着个脸。”

杨念晴拍手,指着邱白露:“因为他们是‘老板’。”

“老板?”

“老是板着脸。”

“原来如此,”李游想了想,“‘老板’这个称号很适合老邱。”

邱白露并不生气:“我就是奇怪,不止南宫雪,你似乎也很爱护她么。”说完他转向杨念晴:“我不是救你,是在救我的花。”

救花?杨念晴看南宫雪。

南宫雪沉默了下,含笑解释道:“他若不救你,李兄就要去南山阵踩花了,他不是救你,是救花。”

李游会为自己着急?杨念晴立即转脸看,却见他也正笑看自己,顿时脸上又是一热,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半晌才道:“谢谢你啊。”

邱白露慢声道:“不必感激,他一向重色轻友的。”

“此言差矣,”李游看看杨念晴,“她这样,能叫色么?”

杨念晴愤怒:“李游!”

邱白露忽然伸手拍李游的肩:“把你那些红颜知己都叫上,萧铃儿、江湖谣,加上这位杨姑娘,踩一百次花也够了?”

杨念晴愣了下,别过脸道:“他的红颜知己,关我什么事!”

邱白露挑眉。

李游苦笑。

车外,何璧的声音响起:“坐好了!”

挥鞭声响,马车载着两个“神”和三个人,飞快向唐家堡驰去。

.

城东山坡,唐家堡矗立。见识过有名的南宫别苑,杨念晴见到唐家堡的气象,也就不觉得吃惊了。厅上陈设十分讲究,檀木桌椅,壁间古画字幅,格子里还设着一对古朴的花瓶。

一扇硕大的立式屏风,上面松竹梅石,雅意盎然。

杨念晴刚看到这里,屏风后就转出个人来。

从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起,杨念晴就再也移不开目光了,到现在她才真正发现,原来一个女人的美是可以超越外貌和年龄的。

素服素面,刚刚经历了丧夫之痛,脸上隐隐带着一丝悲凄之色。她已经不再年轻,眼角也有了不浅的纹路,看上去比冷夫人要老许多。她不算美,但她又实在美得很。那种美丽很淡,仿佛浅浅的清香,一丝丝、一缕缕从她的身体里面缓缓散发出来。内在?气质?说不清,道不明,却又让人心动爱怜。

圣洁而柔和。

很难想像,这样一个女人会是害死丈夫的凶手。

杨念晴回过神,羡慕之余,心底居然又莫名泛起了熟悉感觉,这令她惊讶万分。

自己明明没见过她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如故”?

想不出个所以然,杨念晴连忙跟着起身作礼。

互相客套过,众人重新坐下,南宫雪很委婉地将来意说了一遍。

伤心事重提,叶夫人面露痛苦之色,有些茫然的样子,她独自坐在那里出了很久的神,才又开口,声音如同她的人一般温婉:“先夫之事……”

话没说完,外面响起呵斥声。

“你是什么东西,连我也敢拦!混账!平日不曾理会你们,就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公子,这……夫人在会客!”

紧接着,一个人影闯了进来,伴随着懒洋洋的、轻慢的声音:“有客才好,我也见一见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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