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辞慢慢地转过身,腰板下意识地挺得笔直。

“我……”他抿了一下嘴唇,垂眸:“我想换个视角看黑板。”

“哈?”何粥闻言,脸上的表情更怪异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景辞:“你……看黑板?这是个什么世纪笑话,你看黑板?!哈哈哈哈。”

郑阙跟着笑:“不是,景辞,你这是被老刘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头发剪了不说,还看黑板。你下一步该不会告诉我,你想要好好学习了吧,哈哈哈哈哈……”

郑阙的笑消失在了景辞平静的眼神下。

“我操,”郑阙搓了搓胳膊上起的那层鸡皮疙瘩,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不少:“你玩儿真的?”

景辞敷衍地嗯了一声。

他不着痕迹地用余光观察着周围同学的目光,试图从中获得一点线索。

“老刘……”何粥抚了抚自己肚子上凸出来的肥肉,真情实意地感叹:“在我们省实验当老师真是屈才了,这要是去搞传销,还有别人什么事儿啊……”

景辞随手从桌子上拿了一本数学书,状似不经意地道:“我觉得这个位置挺好,咱们班下次换座位是什么时候?”

何粥咧着嘴嘲笑道:“这你都不知道,还好好学习呢。咱们班都是两周换一次座位,”他掰着手指头数:“我想想,前天刚换的位置,下次是……得十月底了吧。”

推了推郑阙,“老郑,我算的没错吧。”

“别碰我。”郑阙刚重新组了团打游戏,被何粥这么一推,差点退出去,他骂骂咧咧地躲开何粥的手,抽空抬眸看了景辞一眼:“你又搞什么?这个位置跟你的座位就隔了一条过道,能有什么区别?”

景辞铺垫了半天,等的就是这一句。

闻言,立刻转过头,果然看到中排靠北的倒数第三排,有一个空位。

这个应该就是原身的座位,没错了。

他不急着回去,怕让人看出点什么,低下头开始翻看手里的数学书。

这个座位的主人跟原身估计也是半斤八两的,开学一个月后的书,还新的带着油墨味。上面干干净净的,一个字都没有。

景辞先浏览了一下目录,跟他原来的教材完全不一样。难度增加了不少,还有许多高三才涉及的内容。

语文同样如此,不但多了大量需要背诵的课文,连必修的教材都多了一本。

至于理综,则更难了。物理有一章的知识,景辞之前甚至完全没有接触过。

不愧是学霸类爽文,为了凸显主角的强大,把合理的不合理的东西都加了上去。

不过对于景辞来说,这完全不是问题。

他不是死读书的类型,也不单单只是为了改变命运而学习。新知识,尤其是理科类的新知识,对他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若不是出了坐错了座位这个意外状况,他这会儿已经埋头开始吸收新知识了。

景辞放下手中的书,顺手将乱七八糟的桌面整理了一下,这才镇定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艹,”景辞这一连串的操作,震得何粥差点怀疑人生,他往后看了一眼,郑阙打游戏打的正high,估计这会儿他妈站在他眼前他都不认识,只好转回去碰了碰彭程程:“老彭,别睡了,聊几句?”

彭程程看了看他,又往后瞥了瞥。

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何粥默契地理解了他的意思:“别杠啊,老彭。你要是敢把骄哥叫起来,我就敢凑过去聊。”

彭程程:“……”

彭程程:“聊什么?”

何粥还是觉得不真实,他小声道:“景辞刚说的都是真的?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彭程程揉了一下眼睛,没什么兴趣地道:“过两天再看。”

“我听说老刘今天把他叫到办公室训了一下午,”何粥往景辞的后背看了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悄悄地道:“大概是这里受刺激,不正常了。”

彭程程异常冷酷:“不关我们的事。”

“也是,他这样还挺好,至少不会再缠着骄哥了。”何粥咂咂嘴:“我看到他那副没骨头的样子就受不了。”

他说着,自己笑了,伸手比划了一下后三排的位置:“没想到,我们vip娱乐区竟然出了一个要学习的人,哈哈哈……”

赢骄眼睁睁看着何粥和郑阙这两个二傻子,被人稍稍一套,嘴巴就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把什么都说出来了,还自以为很聪明的样子,简直有些不忍直视。

他揉了揉眉心,伸脚踹了一下何粥的凳子:“换一下位置。”

赢骄和郑阙是同桌,在中排最后一排;何粥和彭程程则在中排倒数第二排,再往前,就是景辞的座位了。

“干嘛?”何粥一脸茫然。

“让你换就换,哪儿那么多废话呢。”赢骄不耐烦地站起来,把何粥拽到了后面,自己坐到了景辞后面。

“今晚怎么一个比一个不正常。”何粥嘟囔了一句,一头雾水地坐了下去。

裤兜里的手机嗡的震动了一下,他点开一看,赢骄给他发了个红包。

何粥眉开眼笑的领了,嗔了赢骄一眼:“哎呀,不愧是我骄哥,就是大气。换个座位而已,发什么红包,客气了客气了。”

赢骄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拿着买点核桃补补脑子。”

何粥:“……”

赢骄支起手肘拄着下巴,微微倾斜着身体往前看,景辞正在倒腾桌洞里的书。

景辞有重度强迫症,最看不得不整齐的东西。偏偏原身的桌洞里不仅乱,还特别脏。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零食撒的到处都是,一摸一手渣,有些都长了绿毛。

景辞忍着浑身的难受,在椅子下找了块抹布,把座位从里到外的擦了一遍,边边角角都没放过。

直到那些陈年污渍被清理的一干二净,桌面被擦的都快要闪闪发光了,方才洗干净抹布,整整齐齐叠好,开始收拾课本。

原身桌子上放着一个蓝色的塑料书架,安装的马马虎虎,底端凹凸不平,轻轻一碰就晃晃悠悠的。

景辞看着心烦,干脆把书架拆开了重新装好,端端正正放在桌子左上角。而后把课本按照科目和大小顺序,一本本地插进书架里。

他同桌李宙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忍了又忍,凑过来摸了摸景辞的额头。

景辞蹙眉,不解地看着他。

李宙喃喃:“不发烧啊……”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景辞:“你、你是不是疯了?”

“什么?”

“就……”李宙连说带比划:“就你说好好学习啊,这也太不像你的风格了。”

景辞看着焕然一心的桌面,心情大好,瞥了李宙一眼,反问:“我什么风格?学生的主要任务难道不是学习?”

李宙被他说得硬生生地打了个哆嗦,恍恍惚惚地转过头,良久都没回过神。

刚刚在收拾课本的间隙,景辞特别留意了一下,发现原身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学渣,但是练习册什么的还真没少买。

基本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和《中学生教材全解》就不说了,还有许许多多他听都没听说过的辅导书,估计是省实验的老师强迫买的。

原身特别光棍,一个字都没写,正好便宜了景辞。

景辞这会儿已经有了学习计划,先听几天课,观察一下省实验老师的教学进度,然后再简单整理一下各科的知识点,查漏补缺就可以了。

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景辞翻开数学《五三》,刷了几道抛物线题冷静了一下,从桌洞里翻出了原身的手机。

景辞记得,小说中描述原身的家庭,是说他父母离异后,又各自组建了家庭。他有一个异母弟弟和一个异父妹妹。

原身跟着父亲一起生活,但平常并不走读,而是办理了住宿。

但既然他都穿到了小说中,谁知道其他地方有没有变化,还是验证一下比较好。

景辞试着用指纹解了锁,点开了聊天软件,顺着左侧的聊天框,一点点的往下看。

原身并没有什么亲密的朋友,唯一一个聊得比较多的人,就是同桌李宙了。景辞往上翻了翻,发现李宙还是原身的室友。

记下聊天记录中的关键信息,景辞继续往下看,略过几个没营养的对话,他找到了原身和父母的对话记录。

跟小说中写的一样,原身和父母的关系并不亲近。景辞看到的,与其说是聊天记录,不如说是转账记录。

而日常交流几乎没有,景辞只随意往上翻了翻,时间就显示到了一年前。

放下手机,景辞松了一口气。

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如果原身和父母之间很亲密,他就是再小心,也会露馅。按照现在这种情况,哪怕他变化很大,等原身父母察觉到,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而青春期的男孩子,忽然受到刺激想要奋发向上,不再堕落,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不会突兀,更不会怪异。

“哎,景辞。”李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他揶揄地看着景辞手里的手机,“不是要好好学习么,怎么又开始看手机了?得了,咱俩谁跟谁,你就跟我说实话吧,这是不是你追赢骄的新计划?”

后面,赢骄的耳朵悄悄竖了起来。

景辞收了手机,翻开《中学生教材全解》,一脸平静地否认:“没有。”

李宙:“你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景辞无奈:“真没有。”

“我不信。”李宙把他手中的书抽走,步步紧追:“除非你喜欢上别人,换目标了。”

李宙的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他瞪大眼睛,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拽着景辞不放:“是吧,你移情别恋了是不是?”

“是了是了,一定是这样!”

“谁?那个人是谁?我认识吗?”

“是不是学习特别好?难道是超长班的?”

“叫什么名字?说说!说说!”

李宙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断,无论景辞怎么否认,他都坚定地认为景辞突然的改变是为了那个人。

景辞被他缠的没办法,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刷题。余光看到桌面上《全解》的封面,随口说道:“薛金星。”

身后,赢骄眸光一顿,眼睑微微垂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赢骄,就算永远单身,一辈子开飞机,也不会跟景辞处对象!

后来————

日他妈!薛金星是谁?!

在加更的边缘小心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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