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村里谁不知道你日子过得艰难?可就是再难,有个孩子在,也不该私奔啊。”

“私奔?”苏惟惟故作不解,“桂花婶子,都说寡妇难当,你说我得罪谁了?否则我只是收拾衣物回娘家住几天,怎么就成了私奔了?”

张桂花一听有些傻眼,“回娘家?回娘家你怎么不带琤琤一起?”

苏惟惟还是擦眼泪,“桂花婶子,我妈昨天传来消息,说她身体不好住院了,我要是把琤琤带回去,一边照顾琤琤一边照顾我妈,怎么忙的过来?”

张桂花听了这话,眼含深意地看了刘玉梅一眼,不禁有了思量,当初苏惟惟落水,全村人跑来救,大家二话没问呢,刘玉梅就嚷嚷着说苏惟惟要私奔,大家先入为主,觉得苏惟惟肯定是私奔了。这不,全村都传遍了,没曾想,这苏惟惟只是回娘家?

“玉梅,这是怎么回事?”张桂花语带责备。

她是大队长的媳妇,在村里有一定地位,谁家家里出了点队长不好解决的事,都是她去调解的,相当于这村里的妇联主任,在农村人眼里她就是官太太,眼下她冷了脸,刘玉梅当即慌了神。

怪就怪平常苏惟惟总是一声不吭,半天蹦不出一个屁,刘玉梅实在没想到她竟然会在张桂花面前颠倒黑白。

“桂花,你可别听她瞎说,她就是要私奔!信我都看过了!”

“那信呢?”张桂花皱眉,“你拿出来我看看。”

刘玉梅一愣,这信看完她怕苏惟惟发现,便又放回去了,她哪晓得信在哪里。

苏惟惟见状,哭得更厉害了,干脆趴到张桂花怀里,“桂花婶子,我在这村里无依无靠的,也只能信得过你了,前几天我不过是去村头药房给琤琤拿点感冒药,我婆婆就说我跟人眉来眼去,我只是收拾行李要回娘家,她拿着铁锹追着我就跑,我被吓得脚一滑摔进河里,你说,这怎么就成了私奔呢?”

苏惟惟这样亲近她,张桂花也生出了几分真心来,她来之前也以为苏惟惟是私奔,谁知听她这么一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什么私奔?这明摆着是被恶婆婆打进了河里,恶婆婆刘玉梅怕被人怪罪,才编出这谎话来,她就说苏惟惟平常还算安分,怎么就能做出跟人私奔的丑事来,想到刘玉梅的身份,张桂花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揣测。

“玉梅,惟惟说的是不是真的?”

刘玉梅平常嘴很利索,可不知怎的,眼下忽然百口莫辩,她哪里是拿铁锹追着她跑?明明是她从田里回来,手里拿着铁锹,见到苏惟惟私奔,拿着铁锹追了几步,怎么到苏惟惟嘴里,这话就变了味?

“桂花!我我我……我那铁锹……”

“够了!”张桂花实在是恼她,语气不好:“你一个做婆婆的拿着铁锹追儿媳妇,这要不是亲耳听到我简直不敢相信,咱们都是妇女,搁在从前,妇女能顶半边天,鹤鸣刚死,你这个做娘的怎么也该把家里的后生拉扯大才好,怎么跟自己儿媳妇闹上了?”

“桂花,你别听她瞎说,她就是要私奔,她……”

苏惟惟掀起被子,腿还没动呢,嘴上就先嚷嚷着:“桂花婶子,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已经打定主意为鹤鸣守一辈子寡,谁都不嫁,可谁曾想,现在名声臭了,我实在没脸活下去,倒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张桂花一把拉住她,她做了一辈子农活,人又胖,力气哪是苏惟惟能比的?苏惟惟挣脱不开,一脸生无可恋。

“你这孩子,死什么死!死了人家只会更相信你私奔的鬼话,你别怕,我这就去告诉村里人,说你根本不是要私奔,大家都是一个村的,谁为人什么样,村里人都晓得,桂花婶子一定给你正名!”

张桂花说完,嘱咐苏惟惟好好休息,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刘玉梅怕她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忙跑上前解释,可张桂花却一句也不听,冷着脸走了。

这边,苏惟惟不由松了口气,前世混办公室没白混,那些斗争经验这时倒是用上了,她不怕刘玉梅这个婆婆,左右只是个极品而已,这样的人其实很好打发,她也不怕辛苦,前世她自己创业,日以继夜,也没叫过一声苦,她真正怕的是养孩子,前世的她一直一个人过,潇洒活了三十年多年,早些年朋友还担心她的情感状况,等她三十多岁时,身边的人已经离了一波,那些离婚的朋友倒反过来羡慕她了,单身没什么不好,苏惟惟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生个孩子,她跟朋友约好了去美国做试管,谁知一觉醒来,连做试管的钱都省了。

眼下有了个儿子,她担心自己应付不来,更担心她会用上帝视角看这孩子,对他不够亲昵,她会像一个母亲一样爱这个横空冒出来的孩子吗?以后她要是有了别的孩子,会不会更爱自己生的孩子?

正想着,一个女孩牵着一个小男孩进门了,那女孩七八岁的模样,应该是老公最小的妹妹梁小妹,而那个被牵进来的小男孩,苏惟惟在看到他时心莫名软了一下,这是原主的儿子琤琤。

这孩子很瘦,因为高的缘故,站在那就像根大头豆芽,好在他长得好看,脸型是后世流行的小脸,面部起伏流畅,小小年纪却鼻梁高挺,可以想见,书里说他的长相堪比明星,实在是没有夸大。

“琤琤?”苏惟惟伸手拉他,可琤琤却把手背在身后,人也躲开了。

苏惟惟还想去靠近他,可琤琤再次躲开。

梁小妹到底大几岁,当下教训:“琤琤,这是你妈妈,老师说妈妈是最爱我们的人,躲着妈妈是不对的哦。”

琤琤头埋得低低的。

苏惟惟忍不住叹气,不管了,看书时她就很疼惜这位大佬,如今见了,真是忍不住把对方拉到怀里来,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琤琤?”

琤琤毫无反应。

苏惟惟在他额头上亲了口,琤琤像是被烫到一样,嘴巴微微张开,似乎很惊讶,随即脸竟然一点点红到耳根。

苏惟惟被他那傻眼逗笑了,她摸摸他的头发,琤琤这头发不知道几天没洗了,都打结了,再看看他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不像话,不知道是别人穿了多少手才轮到他,苏惟惟看不惯别人打扮得邋里邋遢没有美感,她暗暗想着,等有机会赚钱了,一定好好打扮琤琤。

“琤琤,你学着说话好不好?”

然而琤琤只是盯着她,没有任何回应。

苏惟惟感慨,琤琤会这样跟原身有很大关系,原主对琤琤根本不上心,琤琤出生后她就一直把琤琤丢在家里,让几个半大的孩子照顾琤琤,她想起来才逗一下,所以她根本不知道,琤琤在年幼时经常被刘玉梅那边人欺负,他从小就有自闭倾向,直到7岁才会说话,年幼的他渴望母亲的关心,可母亲抛下他私奔,这让琤琤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后来女主对他语言暴力,使得琤琤从小就非常敏感,他把这一切都表现在画中,成了一位孤僻的绘画天才,并且终身未娶。

苏惟惟想,不管她是否能把琤琤当成自己的孩子,但至少,她会比这世界上的其他人对他好,她要好好呵护他,让他健康长大,让他受到良好的教育,让他有快乐的童年。

苏惟惟又打量着眼前的梁小妹,眼前的梁小妹黑的像驴屎蛋,头发脏兮兮的扎了个简单的马尾辫,五官长得不错,可或许是因为气质土的关系,一看就是乡下小姑娘。

眼下她凉鞋前头坏掉了,半边脚露在外面,样子邋遢。

苏惟惟看到这样的梁小妹有些恍惚。

她前世虽然混得比寻常人好,在房价逆天的城市有几套房子,可说到底她也就是个普通人,像她们这样的普通人跟那些公司动辄市值千亿的大佬比,简直是不够看,而梁家这几个兄妹,都是未来的大佬,就拿眼前这个梁小妹来说吧,别看她现在邋里邋遢的,可人家以后是知名作家,且还是版权热销大神,写的很多书都被搬上银幕拍成电视剧,后来她还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包装作者,销售版权,是业界数一数二的大佬。

要知道苏惟惟前世混了很久都没有这样的大佬朋友,这样的人对于开公司的她来说简直是稀缺资源,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人脉的重要性,如今她前途不明,要是能跟大佬打好关系,对她有益无害。

再来,这可不是1个大佬,这可是7个啊!这7人在成长过程中都没感受过爱,要是她能多关心他们,大佬们肯定会念她的好。

而她一个成年人搞定这群小孩子还不容易?

想到这,苏惟惟拿出对待甲方爸爸才有的样子,笑得满面春风:“小妹啊?凉鞋坏了?嫂子给你补补。”

梁小妹受宠若惊,这个嫂子平常根本不正眼看她,人家都说嫂子年轻漂亮,以后肯定要改嫁的,等改嫁了那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梁小妹一直担心,怕哪一天嫂子真去别人家,那嫂子就再也不是她的嫂子了,所有她有事从不敢找嫂子,怕嫂子嫌她是个拖累。

“不……”梁小妹红了脸。

苏惟惟伸出手指亲昵地弹了下她的额头,“我是你嫂子,相当于你半个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完强行把凉鞋脱了下来。

梁小妹穿的凉鞋苏惟惟小时候也穿过,塑料的粉色的,是这时候最流行的款式,这种凉鞋经常会断掉,可因为皮软,用针缝缝就能将就穿。苏惟惟很快缝好了,她半蹲下给梁小妹穿上,梁小妹眼睫毛眨巴眨巴,平生头一次红了脸。

“这样好多了,等嫂子赚到钱给你买新鞋。”

梁小妹红着脸低低应了一声,嫂子要给她买新鞋?她出生到现在从没穿过一件新衣服,没穿过一双新鞋,看到别人穿着漂亮的衣服扎着好看的头花,她也很羡慕,可她不敢想,刘玉梅说新衣服贵,轮不到她这个赔钱货穿,江桃说她长得丑,这辈子不可能有出息,穿好的也是浪费钱。可一向冷冰冰不理人的嫂子,却关心她,要给她买新鞋子。

梁小妹眼眶热热的,忍不住想往嫂子怀里靠一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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