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林冉感到莫名其妙：“天这么热，我买羊毛大衣干什么？”

但她来不及深究柏程渊的意思，眼看着和投资方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这会也顾不上吃午饭，林冉抬手拦了辆车。

约定的地点在郊外的射箭场，一路颠簸。林冉抖着手补好妆。

也不知道是不是抖得太入戏了，抵达目的地时，她腿下一软，差点摔倒。

有点饿，又有点晕。

估计是低血糖。

林冉晃了晃头，强打起精神给投资方拨了个电话过去。

“严总，您好。我是修冉传媒罗灿灿的助理，现在已经到门口了。”

“你好，麻烦到第二场地，报我的名字，严齐。会有人带你进来。”

先前都是通过短信联系，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对方通电话。

没想到声音还挺好听。

林冉进了大门，一路畅通无阻走到第二场地，果然被拦了下来。

“这里被包场了，外人禁止入内。”

“您好，我是来找人的。”

“找哪位？有预约么？”

“我找……”

“林小姐？”

林冉话被打断，转头一看，愣了愣。

黄特助走到她身边，对工作人员道：“这位小姐是来找柏程渊柏总的。”

“……”

林冉一脸懵逼：我不是，我没有……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林冉都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碰到？怎么会这么巧？

她焦灼地抠着手指。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全身而退。

一旁的黄特助也很费解。

果然啊，柏少未婚妻简直本领通天。

竟然能在短短的一小时之内，从那边追到这边来，实力不容小觑。

两人一路进了内场。

林冉还在纠结怎么开口。

黄特助站定脚步，道：“林小姐，柏总就在前面。”

“……”

林冉站在场地外，抬眼望去。

开阔的郊外风光映入眼帘，蓝天白云，风肆无忌惮地拂动理绿枝。偌大的场地中心，设置比赛场。四周是看台。

林冉一眼便看到了柏程渊。

此刻已经是下午，阳光正烈。

炙热的光线打过去，为他整个人镀了一层滤镜一般，在人群中颇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他身材修长，穿着白色运动装，小臂线条流畅。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能望见他凌厉的下颌线。

这个男人任谁看，哪个角度看，都是无法忽略的好看。

他此刻正蓄势待发，对准箭靶。双眼微眯，弓箭拉满，手一松。离弦的箭飞速窜出去，直中靶心。

周围的人像装了开关，统一鼓掌。

黄特助趁着结束的空档走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

柏程渊转过身，浅棕色的眸子扫过来，与林冉相撞。

他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看不出喜怒。但微蹙的眉头已经表现出一些不耐。

林冉看他也不是，不看他也不是。

只能这样笔直地杵在原地，接受来自他目光的“凌迟”。

天地良心，她今天真的不是来“恶心”他的。

要是可以，她分分钟想遁地溜走好么。

严齐接过毛巾擦了把汗，走到柏程渊身边，问：“怎么了？”

柏程渊未说话，他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恰好看见不远处一位穿着浅色连衣裙的小姑娘，正眼巴巴地朝这边看。

严齐笑了笑：“未婚妻？不对，准确的来说，已经是妻子了。”

柏程渊移开目光，把弓箭递给旁边的工作人员。

径自朝林冉走来。

眼看他越走越近，林冉有点慌。

谈工作还是继续扮演小白花？

她在情急之下果断选择了后者。

手忙脚乱抓起桌旁的矿泉水，她扬起白皙漂亮的脸，将水举高，声音软糯温柔：“程渊哥哥，喝点水吧。”

柏程渊没接。他静了片刻，垂眸看她：“怎么找来的？”

“我……”

她没有选择，她也不想来。

林冉腼腆一笑，心里已经虚得在打鼓：“因为太想你了，就……跟了过来。”

柏程渊沉着脸，看了她半晌。

就在林冉以为空气快凝结，时间快静止的时候。

他扔给她一句：“好。”

好？

什么好？

林冉还没反应过来，柏程渊一把拉起她的手腕。

掌心温热，皮肤接触到的那一瞬间，林冉心头忽地跳了一下。

他要干什么……好可怕。

柏程渊的力度不大，但也不温柔。

林冉本来就腿软，此刻被拉拽着，整个人不由得踉跄了一下。

她惊呼出声，倒显得过分娇弱了。

柏程渊回头看她：“用我抱你走么？”

“？”

“不用。”

林冉忙站直身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

走到比赛场。

周围的工作人员见到柏程渊，都自觉地让开。

邹辰见状，凑了上来，朝林冉吹了个口哨：“呦，这是我们柏哥的小娇妻吧。”

严齐压了压他的肩膀：“收敛点。”

“你好，我叫严齐。”严齐对着林冉笑了笑，随手递上了一张自己的名片。

林冉低头看向名片，心里顿时凉了一截。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能包下同一场地的，两个人多半就是认识的关系了。

这可真是个……美妙的巧合。

邹辰学着严齐样子，介绍自己：“嫂子好，我是柏哥的朋友，我叫邹辰。”

林冉一只手腕还被柏程渊握着，只能用另一只手接过名片，抬起头对着面前的两个人微笑：“你们好，我叫林冉。”

邹辰看清林冉的脸，忽然啊了一声。

他伸出一只手指着她：“那什么，你是不是去过那个，season酒吧？我好像见到过你。”

林冉愣了愣，拧着眉看向他时，脑海里有个画面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倒不是他的长相让人多印象深刻，只是那晚，用那句“美丽的废物”来评价她这件事，真是让人想忘都忘不掉呢。

林冉反应过来，迅速变脸。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双小鹿眼惊恐地瞪大，摇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酒吧？我从小到大都没去过那种地方的。”

严齐一巴掌打掉邹辰的手：“别吓到人家。”

邹辰挠挠头：“好吧，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她一只手揪着裙角，手指尖泛白。真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邹辰张张嘴，还想说什么，柏程渊开口打断：“好了。”

他淡淡看向他：“话别太多。”

说完，他手上稍一用力，把林冉拉走了。

*

郊外风大。

吹起林冉浅色的裙摆和黑发，她站在这里，与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格格不入，又有些说不出的和谐。

此时太阳毒辣，无情地打下来，林冉用手遮阳光，双眼扑眨，睫毛轻颤。

路过的人偶尔会驻足观望，柏程渊却无心欣赏。

他递给她一副弓箭。

林冉伸手接过，整个人被重量压得往下一坠：“好重呀。”

她歪着头看他，一脸懵懂：“你要教我么？”

柏程渊点了下头，一脸冷漠地下着命令：“箭放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把弓拉满。”

“……”

虽然不知道他忽然抽的什么疯，林冉还是照做了。

费力举到胸前，左手拿弓，右手捏住箭。纤细的胳膊稍微一用力，向后那么一拉：“是这样么？”

“拉满。”

林冉使劲一拉：“这样呢？”

“再用点力气。”

“这样呢？”

“不够。”

林冉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脸都被憋红了：“这……样……呢……”

“还是不行。”

她泄了气，甩了甩被弦勒得通红的手指：“我没力气了啦。”

柏程渊干脆上前一步，站在她身后。分别握住她两只手，用力拉开了弓。

他双臂将她困住，就以这样的姿势把她圈在了怀里。

林冉完全僵住了，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整个人的气息压迫过来，带着好闻的淡香。

顿时脑中轰鸣作响。

说起来有点迷幻。

虽然她追了他三年，如今两个人也领了结婚证，眼看着就要住到一起了。

但其实，柏程渊不是很喜欢她靠近。

他们至今连手都没牵过，更别说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了。

林冉下意识后退一步，消瘦的后背撞上他的胸膛。

结实又温热。

她大脑又空白了一瞬。

柏程渊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专心点。”

离得这么近！

这特么叫她怎么专心！！！

林冉动作僵硬，浑身都不听控制了。

她两只手紧紧握着弓箭，微乎其微地发着抖。手腕又白又细，好像一个用力就能捏断。

从柏程渊的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看到她白皙的脖颈，和烧红了的耳垂，小巧可爱。

稍一低头，还能闻见她身上的味道。

熟悉的柑橘清香。

他眸色沉了沉：“松手。”

林冉全然机械化照做。

耳边“嗖”的一声，箭离弦，飞了出去。可惜后劲不足，还没碰到靶子就掉在了地上。

“再来。”

“还来啊？”林冉红着脸，撤离他身边几步。

柏程渊垂眼看她：“怎么？不喜欢？”

他勾了勾唇角，讽刺意味十足：“不是你说的想我？”

林冉看出来了，他根本不是想教她，他是想治她啊。

可她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人么？

天真！

林冉垂下头，伴随着叹息声道：“喜欢呀。可是我太笨了嘛，怕你嫌弃。”

说完，她咬着下嘴唇，可怜兮兮的。

柏程渊丝毫没被她的演技打动，他冷眼看过去：“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教你。”

“……”

你特喵的是个魔鬼吧。

林冉认命地闭了闭眼，重新拎起弓箭，心一横：“那来吧。”

她已经做好被折磨的准备，一脸的视死如归。

手指拉起弦，摆好姿势。

黄特助却突然赶到，用一个电话把柏程渊支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林冉一把扔掉手里的东西。

刚才的紧张让她本能地忽略疼痛，这会才感觉到右手有点疼。

她举起来，对着阳光看。

原本细嫩的手指又红又肿，被弦勒过的地方，全都破了皮。

最深的一道还往外渗着血珠。

人家射箭都是戴着防护手套的，只有她直接上手。

偏偏他还拉着她使了那么大的力气！

她这种细皮嫩肉的，怎么经受得住。

林冉稍微戳了戳，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忍着疼，赶紧给严齐发了条信息：“不好意思严总，忽然遇到急事，今天不能应约了。”

这下一直盘在心头的事也解决了，她松了口气。

只是，多少有点惋惜吧。

好不容易能找到投资方，竟然就这么泡了汤。

林冉放好手机，抬起头才发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邹辰随手捡起林冉丢在一旁的弓箭，当场给她表演了一个肥宅射击。

射中五环，还得意洋洋地问她：“怎么样？”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林冉，想从她身上看出点破绽。

“之前没玩过吧？”

明里暗里都是瞧不起的语气。

林冉偷偷勾起唇角，转头对着邹辰假模假样地甜笑：“哇，好棒。单看你的外表，还真看不出来你是这么有内涵的人。”

“过奖了，哈哈哈。”邹辰摆摆手。

笑着笑着，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说那话，确定是在夸他么？

“哎，不对不对。”林冉反应过来，忙改口：“你的外表和你的内在一样，超有内涵。”

“……”好像这也不是什么好话。

邹辰反复品这两句话。

林冉转过身，翻了个白眼。

兀自坐到椅子上，身边的桌上还摆着果汁。她端起一杯，吸了一口。

甜的，头晕终于缓解了些。

柏程渊重新回到场地，看到的正是这幅场面。

邹辰欲言又止，林冉坐在一旁着看他笑。双眼弯弯的，脸颊边还有个浅浅的酒窝。

黑发细腰。两条笔直白皙的小腿晃着，鞋底轻轻擦过地面。

柏程渊几步走过来，站到林冉与邹辰中间，沉声问：“玩的开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