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两个敌人,一个想要你死,一个想利用你,你会如何选择?
九娘子如果死了,邓秀才下一个要杀的,就是唐泛。
所以唐泛非但不能让九娘子死掉,还要把她的人找过来帮她,这女人跟邓秀才不是一条心,而且没他那么狠,反倒有许多商榷的余地。
邓秀才和九娘子打架的动静惊动了不少人,大家看着两个首领自己打了起来,都有些不知所措,纷纷涌到那个地窖的通道入口,立时将入口给堵住了。
唐泛奔出不远,就瞧见方才跟在九娘子左右的护卫,连忙道:“这位大哥,你快去看看,阿菡与二当家打起来了,二当家要杀了她!”
九娘子刚才想要色、诱唐泛,还要说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自然要将自己的贴身护卫遣开去,唐泛不称九娘子而称呼阿菡,也是为了让那护卫知道自己与九娘子的关系已经非比寻常。
果不其然,那护卫一听就脸色大变:“他们在哪里!”
其实也用不着唐泛说,护卫已经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兵器相接之声了。
他二话不说往前窜去,唐泛跟在他后面唠唠叨叨:“大哥,你可要救出阿菡,阿菡不能出事啊!”
那护卫自然顾不上他了,直接就拨开人群冲了进去。
唐泛离得不远,却也听见邓秀才忽然一声大喝:“还愣着作甚!并肩子上,将这女人杀了,不能让她回总教告状!”
九娘子娇喝:“你敢!”
她的声调之中,不乏气喘吁吁,可见逐渐处于下风。
这是铁了心想要杀人灭口了!
唐泛微微变色,便也顾不上其它,直接就往外面跑。
这种情况下,反倒无人去注意唐泛的去向。
等到那两拨人马陷入混战时,唐泛早已避入前面拐弯处堆放食物的地窖里,等到许多人都跑去加入战团的时候,他便从那藏身的地窖出来,径自跑向前方,希望能够寻找到这里的出口。
这里与他先前去途径阿冬她们藏身的地方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唐泛坚信以邓秀才的狡猾,肯定不会只设置了一个出入口,否则万一被人堵住,就等于是瓮中之鳖了。
这个地下小迷宫其实不算大,因为地窖就那么几个,主要是连接地窖与地窖之间道路弯弯绕绕,十分曲折,很容易迷惑人。
如此七弯八绕,兜兜转转了半天,中途还要避开可能有人把守的道路,唐泛总算找到一个貌似出口的地方,因为那里有往上的斜坡,还有两个人在把守着。
现在邓秀才为了杀九娘子,将手下人都召了过去,这两个人却还在这里,说明他们把守的位置一定很重要,也一定就是出入口之一。
他现在孤身一人陷在贼窟里,凭他一个人是没法将那些孩童带出去的,不然估计还没出得去,他自己被杀了不说,还会连累那些孩子受苦。
所以虽然他很想跑向阿冬那里,马上就将他们救出去,但理智仍然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阿冬他们是邓秀才的摇钱树,邓秀才不会轻易动他们,否则也不会为了他们甘愿冒大不韪,与朝廷作对。但唐泛就不一样了,他对邓秀才压根没有任何作用,还会成为他逃亡路上的累赘。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他先保全住自己,趁着这场混乱伺机逃出去,再去搬了救兵回来,将邓秀才等人一网打尽,也可以救下阿冬他们。
但他隐隐悲观地意识到,这场内乱可能很快就会结束,邓秀才人多势众,九娘子是敌不过他的。
这也是因为九娘子太骄傲自满了,以为凭着总教巡使,南城帮客卿的身份,邓秀才不敢对她怎样,所以处处与邓秀才对着干。
谁知道邓秀才压抑已久,早就有杀人灭口的心思,正好这里荒郊野外,只要把九娘子的人马都解决了,再栽赃给官府,谁也不知道是他干的。
唐泛当然不是在为九娘子担心,这女人看着好说话,还准备将孩童们送还给唐泛,但那只是因为她想和邓秀才作对,而绝不是因为她是什么良善之辈。
然而如果九娘子死了,隋州他们又还没到,自己就会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
眼看出口就在咫尺之遥,唐泛却不能上前,只能躲在暗处,束手无策,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情况实在令人焦急而又无奈。
任是唐泛智计百出,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法子。
就在此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唐泛来不及细想,连忙躲入旁边一处凹入的阴影里。
却见那头的通道有几个人跑向把守出口的两人,后者其中一人问道:“出什么事了!”
另外一人道:“九娘子死了,二当家让我们准备撤退呢!”
那人大吃一惊:“九娘子死了?怎么死的!”
对方笑骂:“你这小子是不是也被那娘们的美色迷惑了,就关心这个呢!”又压低了声音,“她是被二当家杀的,连同两个手下,你说那娘们处处跟二当家过不去,二当家忍她那么久,不杀了她才怪!”
问话的那人却是知道九娘子与白莲教的关系的,连忙道:“可她不是总教的使者么,就这么杀了她妥当吗?”
对方道:“别提了,我们每年都要给他们上缴银钱,他们倒好,什么都不用做就坐享其成,二当家早就想和他们翻脸了,反正这次有官府的人来掺合,到时候把那娘们的死往官府上一推,谁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
那人倒有几分脑子,闻言就迟疑道:“那我们岂不是要受到总教和官府两边的通缉?”
对方不耐烦:“少废话了,二当家说了,山寨那边过来接应的人到了,赶紧收拾收拾,趁着官府的人还没来,准备撤退!你们这边留守出口之一的要负责殿后,免得被敌人从后面打了!还有,被罗瘸子绑来的那小子跑了,你们看见他没?”
那人道:“没有,我们在这里把守,半刻都不敢离开,一个鬼影都没瞧见!”
对方道:“刚才为了收拾那娘们,一时有些乱,正巧外头接应的人又来了,另外一个出口就出现了片刻空档,二当家和三当家疑心那小子趁乱跑了出去,反正等会如果你们瞧见了,就一并杀掉了事!”
唐泛心想怎么又来了个三当家,转念一想就恍然,刚才他去见邓秀才的时候,旁边除了九娘子,还坐了另外一名老者,估计就是那个劳什子三当家了。
伴随着邓秀才杀了九娘子,准备撤退转移,唐泛的待遇也随之从“非杀不可”变成“看见了顺便杀”,但他并没有因此感到丝毫的高兴。
因为一旦被邓秀才逃入深山,就等于龙归大海,到时候可真就难觅踪迹了!
只见那两人答应一声,随即又是一阵脚步声远离。
那两人便小声说起话来。
一个问:“二当家让咱们殿后,那咱们什么时候走合适,总不能等人都走光了再走罢?”
另一个道:“再等等罢,要是太早走,被二当家看见了,也要怪罪我们的。”
先前那同伴道:“那二当家说的那小子还找不找?”
对方道:“你傻啊,找什么,逃命要紧,等我们跟二当家上了山,官府都找不到我们,还担心泄什么密!”
唐泛无心再听那两个人的话了,他心里暗暗着急,生怕阿冬他们被邓秀才带走,便又循着原路小心翼翼地返回。
此时邓秀才杀了九娘子和她的两个手下,已经带着众人从另一个出口撤退,饶是他动作再快,也被一群孩子拖了后腿,光是将他们从地窖里带出来就花费了不少时间。
阿冬谨记唐泛的嘱咐,知道这些坏人轻易不会杀他们,便有意磨磨蹭蹭,慢慢吞吞,又故意跌倒在地,抽泣着说走不动路,那贼匪没有办法,直接提起她的后领就往前带。
那些人陆续离开,唐泛远远跟在后面,隐隐听见他们说外头已经有马车来接应,不由更加着急,眼看他们出了地洞,便觑了个机会也跟着跑出去,躲在旁边的大石头后面。
换了半个时辰之前,如果他能离开这里,一定赶紧去搬救兵,但是现在唐泛一心只想着不能让这帮人就这么跑了,不然以后要找阿冬他们就更难了。
想及此,也顾不上什么先保全自己了,直接大喊一声“站住”,又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
在空旷的野外,这样一声大喝不啻平地惊雷,将那帮人都吓了老大一跳,邓秀才更是立时回转过身。
他看见唐泛,先是一愣,而后阴笑:“本来以为你跑了,打算放你一条小命的,结果你又自己跳出来,还真是茅厕里点灯,找死!”
唐泛掸掸衣袖,镇定自若:“我确实先逃了出来,而后又联系了锦衣卫与西厂,他们就在五里之外,很快便能赶来!”
他的话引起了一阵微微的骚动,听说官府的人将至,南城帮的人都露出微微的惶惑之色。
唐泛自然不能等邓秀才安抚人心,立马抢在他前头道:“二当家,老实说,我并不愿将你逼得无路可走,但是你既然杀了九娘子,与白莲教决裂,就再无退路,如果再跟官府交恶,到时候两面不是人,只怕处境堪忧,即便是逃往山中,朝廷出动军队,剿灭你们也在顷刻之间!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能握手言和?只要你将那些孩童都交出来,我就可以在汪厂公和北镇抚司那边为你说情,你的兄弟手下也都有一条活路,何乐而不为呢?”
邓秀才冷笑:“你说得轻巧,可惜你不是皇帝,否则我便信了你,如今我由暗转明,对姓万的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他恨不得把我推出去背黑锅,又怎会因为你的求情就饶了我们!与其在别人手下苟延残喘,不如自立山头,宁可死在金银堆上,我也不会去给人家当奴才!”
唐泛拱手道:“二当家,我敬你是条汉子,能否打个商量,你将那些孩童留下,但走无妨,等会儿锦衣卫和西厂的人来了,我自然会帮忙拦住他们,不让他们追上你,双方各退一步,这样如何?”
他的表情实在太镇定了,一人面对南城帮二十几个人,面无惧色,侃侃而谈,无形中令那些南城帮众不由自主就相信了他的话,那个貌似三当家的老者甚至对邓秀才道:“二当家,他说得也没错,我们如今已经和白莲教翻了脸,最好别跟官府的人闹得太过,否则只怕双面受敌……”
邓秀才抬起手,制止了对方继续说下去,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唐泛,此刻便冷冷道:“差点连我也相信了你的话,你根本就没有援兵,还敢在这里虚张声势!”
唐泛面不改色,挑眉道:“何以见得?”
邓秀才狞笑:“因为你被抓来的时候,我早就亲自搜过身,将一切物品都搜出来,你拿什么去通知官府的人!刚才看你装得挺像,差点被你蒙了过去!还不给我杀了他!”
唐泛说那么多虚张声势的废话,本来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对方识破了,眼见南城帮的两个壮汉提着钢刀大步朝自己走过来,不由厉声道:“住手!援兵就在你们身后!”
邓秀才不为所动:“还不给我动手!”
他已将唐泛当成了死人,一边说着,一边翻身上马,而另一辆载着孩童的马车已经开始往前驶去。
唐泛一不留神,那两柄锋利的钢刀已经到了跟前,躲也躲不开。
他已经竭尽全力拖延时间,奈何隋州他们迟迟没有现身,纵然有万般伎俩,也敌不过一力降十会。
唐泛万般无奈,跑也跑不过人家,心道吾命休矣,索性闭上眼睛,引颈受戮。
过了几息,本该砍到头顶上的钢刀迟迟未至,预期的疼痛也没有到来,却听见耳边破空之声响起,他不由得睁开眼睛,便发现眼前的情势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本要砍杀他的两名大汉应声倒下,一个背心插着一柄绣春刀,另外一个脑袋上插着一根羽箭。
还有其它几支羽箭,要么射在马匹上,要么射在人身上。
马匹受伤受惊,嘶鸣一声便将人掀翻在地。
邓秀才又惊又怒,当机立断便喊众人:“风紧扯呼!”
不过明显已经迟了半步,从前方山林窜下四条人影,朝他们这里扑了过来,细看正是隋州四人!
隋州手中空荡荡的,便不难看出方才是他射出手中绣春刀,才将其中一个想要杀唐泛的人解决掉。
唐泛大喊一声“刀在这里”,便将绣春刀从那人背上抽了出来,也顾不上被溅了一身血,便将绣春刀朝隋州抛过去!
后者一个漂亮的跃起,稳稳在半空中接住刀,反手又砍伤了一个贼匪。
邓秀才手底下的人也不弱,尤其是他那几个心腹,身手更不必说,单是隋州几个人去而复返,充其量只是让邓秀才折损几个人手,不至于让他们如此慌乱。
真正使得局势逆转的,是汪直带过来的人马!
方才那些羽箭,也都是从西厂番子手中射出来的。
但见汪直带着大队人马由远及近,先是射箭立威,而后加入战局,瞬间就使得隋州他们如有神助,彻底在人数上碾压了邓秀才他们。
双方战作一团,胜败只是迟早的事情。
但唐泛却心急如焚,他趁着邓秀才他们无暇他顾,跑向那辆载着孩童们的马车,就怕再晚一点,那些孩童会被狗急跳墙的南城帮众抓去作人质。
却见马车帘子被掀开一角,原本应该被绑缚起来的阿冬,此时正蹲在里头往外探看,她后面还藏着好几个脑袋,那些孩童紧紧揪着她的衣角,表情害怕之极。
他们之所以能自由活动,正是方才唐泛留给阿冬的瓷片起了作用,小阿冬趁着乱局将自己解绑之后,也给其他小伙伴松了绑。
这无疑节省了许多时间,唐泛大喜,跑到马车边上,将阿冬与其他孩童一个个接下来,又让阿冬将他们带到旁边大石头后面藏起来,告诉他们除非坏人伏诛,否则都不要出来。
正在他殷殷叮嘱的时候,冷不防隋州一声大喝:“润青闪开!”
唐泛猛地回头,便见邓秀才提着染血的钢刀朝他奔过来,神情疯狂而扭曲,面露森森杀意,显然是战局忽然逆转使得他一败涂地,他不甘束手,想要抓这些孩童当人质了。
虽然变故不过片刻之间,邓秀才看似疯狂,但脑子却清醒得很。
他知道抓唐泛当人质是没用的,对方不过一个小官,无足轻重,随时可能被放弃,于自己无用,要抓人质,最好就是抓那两个大官的女儿,他们才是这次官府不死不休追过来的真正目标,只有将他们抓在手里,自己才会真正安全。
唐泛如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旦朱永的女儿被邓秀才抓在手里,到时候就没人能阻拦得了邓秀才了,是以他想也不想,不是往旁边一躲,而是朝邓秀才扑过去!
这举动在不相干旁人看来实在有点傻,因为唐泛本身没丝毫功夫傍身,完完全全是普通人一个,而且他手里也没有任何武器,根本没有与邓秀才一搏的实力,他这一扑,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他就是这么做了,这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任何矫情做作,虚饰伪装,有的只是下意识的举动。
在唐泛看来,他并没有觉得他是朝廷命官,就比那些孩子高出一等,却正因为是父母官,所以更应该身先士卒保护百姓。
傻子!
大傻子!
天大的傻子!
汪直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离得远,根本不可能阻止邓秀才的刀砍向唐泛,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边大骂出声。
隋州离得近一些,本来应该也来不及的,但他仍旧想拼一拼,所以他没有像汪公公那样破口大骂,而是加快身形,迅若闪电,化作黑影一般,手中提着绣春刀,全力刺向邓秀才。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就在邓秀才即将砍向唐泛的时候,后者忽然从怀中摸出不知何物,劈头盖脸地砸向邓秀才。
那些东西黑乎乎的,还有好几块,乍看像是暗器,很锋利,还涂了什么东西在上面的样子。
……莫非是淬了毒的暗器?
邓秀才大惊失色,连忙将手中长刀挥舞起来,将周身护得滴水不漏。
只听得叮叮叮几声脆响,那些东西悉数都被打飞,有的碎成几片,纷纷溅落在地上。
邓秀才一看,那个气啊!
什么暗器,分明是几块瓷碗碎片!
那看着像淬了毒的地方,则是碗上的青花纹理!
那一刻,他想把唐泛大卸八块的心都有了!
都说战场上瞬息万变,唐泛丢出瓷片争取的那短短几息时间已经足够,隋州已经赶到!
绣春刀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杀至,滚滚刀光杀气涌向邓秀才!
他不得不回身,咬着牙对付隋州。
机会转瞬即逝,被唐泛这么一打岔,邓秀才已经错过了挟持孩子作为人质的机会。
不及片刻,紧跟其后的,还有锦衣卫,以及西厂番子们。
大家都知道这邓秀才乃是此行首领,只要抓住了他,就是大功一件。
其他人已经陆续被制住,空出的人手蜂拥而上,将邓秀才团团围住。
后者的失败已成必然,只不过早晚而已。
唐泛刀下逃生,捡回一条命,总算得以松一口气,后怕之后,身体一软,索性坐在地上。
“大哥,你没事罢!”阿冬蹬蹬蹬跑过来扶住他。
“没事。”唐泛疲惫道。
“大哥,你流血了!”阿冬指指他的脖子。
唐泛一模,果真有条细细的血痕,估计是刚才邓秀才把瓷片击飞时,他不经意被溅射到的。
阿冬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递给他,那是之前唐泛在上元灯会上猜灯谜赢回来的奖品,当时阿冬怀里塞了一堆东西,光帕子就有三条,此时不用白不用。
唐泛拿着帕子往脖子上随意一捂,摸摸她的脑袋:“你去照顾好那些弟弟妹妹们,别让他们乱跑。”
阿冬答应一声,又转身离开。
此时唐泛身后就出来一声嗤笑:“真狼狈!”
他不用转头也知道对方是谁:“汪公为何不去帮忙,反倒在这里凉快了?”
汪直道:“大局已定,此案能够告破,本公便是有功,何须亲自上场!”
唐泛道:“你不是从那条官道去追了,怎么又能及时赶来?”
汪直道:“当时你们往小路之后,我便折返官驿去寻来马匹,又分出两拨人,让他们循着两条官道追过去,然后就过来找你们,但这中间来回往返,又要找马,耽误了不少工夫,否则也不至于现在才到,那帮锦衣卫也真是没用,若换了西厂走这一条路,别说让你身陷贼窟,早就将这帮跳梁小丑打得落花流水!”
唐泛叹了口气,却是如释重负的表情:“这能怪谁?当初我跟你们说走这条路,你偏不信,白白耽误了不少时间!我们当时抓到了一个南城帮众,却没料到他身中一刀,断了两指,还敢说谎,隋州他们才四个人,又怕人手不足,只能集中往山上去追赶,你们能及时赶到,也算这帮贼匪气数已尽,不然估计我的性命也要赔在此处了!”
他又道:“邓秀才他们之所以从地窖里跑出来,是因为南城帮在前方山上有处寨子,可以前往那里暂避风头,等将人抓回去之后,还要问清方位,将这座寨子连根拔起才好,还有,南城帮的势力肯定不止邓秀才带的这么点人,城中各处必然还有其它势力,还请汪公除恶务尽,将他们一一扫荡剿灭。”
汪直皱了皱眉,明显不愿意多事,在他看来,将这帮孩童找到,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唐泛正好扭过头,看见他的表情变化,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就缓缓道:“南城帮,与白莲妖徒有所关联。”
汪直神色一凛:“此话当真?”
唐泛点头:“这是我在地窖中亲耳听见,南城帮只是白莲教下属一个帮派,也是白莲教敛钱发财的一个来源,只是邓秀才不甘被人指使,方才便在地窖中与总教使者起了内讧,并且将她杀害,等你们抓住邓秀才之后,不妨搜搜他身上,定有那枚白莲教令牌。”
妖道李子龙曾令得皇宫人心惶惶,事后调查证明他与白莲教有关,自那之后白莲教这三个字便正式摆到明面上来,令人不得不正视。
可惜这两年来,锦衣卫、东西厂暗地里调查,也没什么进展,这个组织隐藏得太深,以至于连汪直他们都查不出什么端倪,只能抓点小鱼小虾凑合。
如今南城帮与白莲教的关系一露出水面,不必唐泛多说,连带着赖老大,六指李那些京城黑道势力,汪直他们自然就会去调查了。
两人说话之间,邓秀才纵然武艺超凡,也寡不敌众,终于被擒住。
不算那些被乱箭射死,在打斗中被杀的,南城帮这次连同二当家和三当家,一共有七个活口留下。
更重要的是,包括朱永幼女和耿侍郎孙子在内的一帮孩童并不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
大伙折腾一夜,虽然一桩功劳摆在眼前,都没什么经历庆祝,个个一脸疲惫欲死。
有功夫傍身的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唐泛这种普通人了,他几番出生入死,真是拿着卖白菜的钱,干着卖小命的活。
邓秀才他们预备用来将孩童们载走的马车依旧被用来载阿冬他们,只不过方向调了个方向。
而浑身是伤又累得要命的唐大人也懒得单独骑一匹马了,免得中途打瞌睡摔下来,直接就与隋州共用一骑。
大家都很累,马儿的行进速度也不快,加之路途不平,一颠一颠的,唐泛坐在隋州后面,就在这样的节奏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口水还流了人家一背。
隋千户无语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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