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九零章 神裁（三）

“在人族第一次走出大荒之战开始之后一百二十年，人族和百族在云旗山登天台会盟，百族签订协议，承认人族的地位和领地，百族和睦相处共同发展。”

说到了这里，先祖剑用一种追忆怀念的语气说道：“那才是真正的世界大繁荣时期。百族各有擅长，百家争鸣，发展迅速。”

他顿了一顿才说道：“老夫看你们现在，也觉得这个世界修真文明高度发达，但是老夫可以告诉你，便是灵河西岸的通天朝、万妖庭，和那个时代相比，也是落后的野蛮人。你们很难想象那个时代的强大。

万妖庭举国之力打造的神具战舰，能够飞入星海，在你们看来已经十分强大了，是你们和神明对抗的底气。

但是在那个时代，跨越星海的航行，对于整个世界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甚至百族已经通过星海航行，发现了另外四个世界。

他们随后架设了星海之门，通过虚空通道和那四个世界连接起来。”

宋征插问道：“他们发现了新的世界，没有发生战争？”

先祖剑笑了：“当然没有，因为那个时代，这个世界无比强大，当星海神舰出现在那四个世界上空，那四个世界根本兴不起反抗之心，他们完全不是对手。

而我们那个时候，也并不要求对方彻底臣服，彼此友好的交往。我们需要他们的资源，可以用我们的神具去交换。

我们的神具对于他们来说价值连城，但实际上，对我们来说不值一提。我们用对于我们来说廉价的神具，换来了大批珍贵的资源，发展的更加迅猛了。”

先祖剑再次陷入了追思：“正是在那个时代，人族的第一代先祖从四界之中换来了珍贵的资源，不断提升老夫，老夫真正的根基，是那个时候打下的。”

宋征好奇问道：“前辈的本体是一块天外飞铁，那个时代百族已经可以大规模进行星海航行了，天外飞铁在那个时代并不珍贵了吧？”

先祖剑道：“老夫本体的那一块天外飞铁很特殊，事实上老夫到现在也并不清楚，本体究竟是什么材质。

百族开始星海大航行之后，数百年的时间，却再也没有找到相同的材料，谁也不知道这一块天外飞铁究竟来自何方。”

宋征倒是可以理解，若非本体不俗，先祖剑也不会成为这样特殊的存在。只不过它能够击破神器，想来还有别的经历。

先祖剑继续讲述道：“当时的世界，信仰随处可见，神庙如林，或是在人族的大城之中，或是在百族栖息的丛林深处。

然后忽然有一天，神明对所有的起到都没有了回应，整个世界忽然多出来很多虚空漏洞，从不知名之处涌进来众多的可怕魔物，或是邪灵，或是混沌天魔，或是不死的生灵……”

宋征有些意外，这个局面有些似曾相识：四面神也曾经经历过。他之前判断四面神作为古神之一，应该是天庭征战古神的时候陨落。

现在看来，倒也有可能四面神已经归附了天庭，但是有神明觊觎祂的神权，发动了那样一场阴谋。

“但是那个时候的世界力量十分强大，飞升强者数量众多。而且拥有种类繁多的战争神具，这些魔物都不是我们的对手，我跟随着人族第一代先祖，用了三年时间，就将一切魔物斩杀干净，然后一一找到那些虚空漏洞，想办法封印了。

却没想到，本以为胜利就在眼前，结果天空忽然破开了一个缺口，滚滚不停地玄黄之水涌了出来。”

它说到这里，声音十分低沉，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整个世界一片惶恐，但那个时候，大家仍旧没有认识到局面已经不可挽回。

老夫第一次苏醒的时候，曾经也反思过，如果这个时候整个世界的生灵全部撤出，不论是去那四个新世界，还是在星海之中另外寻找新的家园，他们至少都能活下来。”

宋征也是点头，那个时候文明十分繁荣，拥有大批可以在星海之中飞行的神具战舰，只要和飞升强者们的小洞天世界结合起来，就可以将这个世界的全部生灵带走。

“但是故土难离，大家首先想到的，还是拯救这个世界，于是整个世界的飞升强者集中起来，调配了全部的资源，有人族第一代先祖带领，以大无畏的勇气冲向了那个破洞！”

宋征忍不住问道：“他们……失败了？”

“不，他们成功了。”先祖剑说道：“他们成功地封堵了天空的缺口。”

“可是，一道缺口被堵住了，整个天空却突然漏了，无数裂痕、漏洞，出现在了天空上，无穷无尽的玄黄之水，化作了瓢泼大雨落下，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淹没了整个世界！”

“老夫的主人，人族第一代先祖在这个时候，想到了唯一一个办法，那就是……成神！”

宋征心中一动：是的，灾难是神明造成的，也只有神明可以挽回，只有成神了，才有可能力挽狂澜。

“于是百族将最后仅剩的资源，全部交给了人族第一代先祖，他在玄幻之水的大雨之中开始渡劫飞升。”

“在那个时代，大部分飞升强者们是不愿意飞升的。人间界的生活很好，一旦飞升仙界将要面临什么样的状况谁也不知道。

而且从神庙中，神明有意无意泄露出来的情况看，天庭并不平静。”

“但是这一次，人族第一代先祖没有选择，而玄黄之水的大雨更是增加了天劫的威力。所有的飞升强者齐聚一堂，为这一次飞升制定了一个完善的计划，他们全都推演过了，先祖成功的把握至少有八成，甚至乐观一些的认为有九成。”

“可是最终的结果……是失败！”

“瓢泼大雨之中，忽然涌出来一道水龙，在九道天劫之雷后，一头撞在了先祖身上。先祖已经是强弩之末，而且完全放松了，结果饮恨而亡。

百族不肯放弃，那些飞升强者们，都是各族的天骄，他们一个个前仆后继，尝试飞升，哪怕是没有那么完善的计划，这些天之骄子、那个时代的宠儿，也有很大的可能成功！

可是每每到了最后关头，都会有一条巨大的水龙出现，将飞升强者击杀！

百族在绝境之中却仍旧没有放弃，一位一位飞升强者不惜用自己的性命去尝试，寻找击破水龙，为整个世界求得生机的那一线可能！”

“那一场大战，六百多位飞升强者陨落！整个虚空已经无法承受这种力量，天空中出现了暗红色的裂痕，不知道多少年才慢慢愈合！”

先祖剑声音格外沉重，宋征可以想象，各族的杰出天才，都是自视甚高之辈，但是在这个时刻，却勇于牺牲，宁愿用自己的性命，却为后人铺路，然而最终绝望的那种悲怆。

“这之后，百族再也没有力量去拯救世界了，甚至也失去了逃离这个世界最好的机会。神具战舰根本没办法起飞，在天空中就会被玄黄之水大雨摧毁。”

“最后，只有少数的资深镇国冲了出去，他们集中了几座小洞天世界，里面装满了各族生灵，还有几艘神具战舰，但是没有足够的元玉，神具战舰无法起飞。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星海中坚持了多久……”

“其实当时的局面，就是留下是个死，走也是个死，只是晚死一些。”

先祖剑默哀了一会儿，才说道：“老夫是在百族飞升强者那一战之中变成最特殊的那一剑的。每一位飞升强者，都手持老夫和天劫对抗、和那一道水龙对抗。”

“老夫经历了六百多次天劫！”

宋征大吃一惊，他心中惊讶的是：先祖剑竟然没有彻底崩溃。

先祖剑接着说道：“老夫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本体的特殊，那种天外飞铁可以吸收天劫之雷的力量。

虽然每一道只能吸收一成，但六百多次天劫之后，老夫被彻底淬炼，脱胎换骨了。”

它又重新变得低沉：“可是仍旧无法击破那条水龙，没能帮助那个时代闯过那一场劫难。”

“玄黄之水淹没了整个世界，白族灭亡，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一个生灵，老夫也随之陷入了第一沉睡，老夫到现在还记得，深深沉入玄幻之水汪洋大海最深处的那一刻……”

宋征被先祖剑的哀伤感染，也一直没有说话。可是忽然之间先祖剑又说道：“不知道沉睡了多少年，当老夫第一次苏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在仙界！”

“仙界？”宋征也很意外。

“是的，仙界。老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了仙界的。当我睁开眼睛，自己正在一座巨大的仙炉中，周围是九百九十九种仙火，排成特殊的阵法，正在祭炼老夫。

老夫也是因为这种力量才最终苏醒过来。但是老夫还未曾出了那仙炉，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外面说话，那声音老夫不会忘记，是老夫的主人，人族第一代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