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的箱根旧街道上,两辆汽车朝宫之下方向缓缓开去。

后面的车里坐着典子和龙夫,前面相距10米的车尾灯清晰可见。前灯照着前面汽车的车窗。

透过车窗望去,白井总编辑坐在后排一角,坂本浩三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白井旁边一定是畑中善一的妹妹的尸体躺在座垫上,头枕在白井总编辑的膝上。

典子心里仍旧惊恐不安,想起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就头晕目眩,嘴唇发紫。

“是服了氰化钾。”

龙夫又说:“太大意了,和坂本扭打在一起的时候,畑中拿出毒药放进嘴里,已经用糯米纸包了一定数量的药,准备随时吃下。”

对典子来说,很难接受畑中善一的妹妹杀死田仓这一结论,无论从感情出发,还是从情理出发。

现实中看到的,只是在耕牛哞哞叫着的浓尾平原的农家,她那真诚纯朴的面容。

车窗外,夜风瑟瑟,路旁黑黑的山影在晃动,前面二点红红的车尾灯,看上去象是冷寂的祭奠仪式的象征。

龙夫说:“白井总编辑早些赶到,她也许就不会自杀了。”

可是,如果畑中邦子真是杀死田仓的凶手,那么自杀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典子茫然问道:“白井总编辑知道我们来这里吗?”

“是的,他是清楚的。”

龙夫一边望着前方,一面说。“我选择旅游地点为箱根的时候,他就知道我的计划。所以我们出来的时候,他跟在我们后面了。”

典子想起来了,从强罗出来的时候,看见后面有车灯光,到达以后,也远远地可以看到灯光。

“那么总编辑知道凶手就是畑中邦子了?”

“那当然了。”龙夫沉静地说。

“与其说是知道,还不如说是通知他了。”

“谁通知的。”

“畑中邦子。”

“是吗!”

典子望着龙夫,到底怎么回事,一点也弄不明白。

“总编辑和畑中邦子有联系?”

“你还记得吗,11日下午8点外出时遇到田仓,他嘟哝一句‘一对有趣的情侣’的事吗。”

“噢,那是总编辑和畑中邦子了。”

“那么说……”

典子瞪圆了眼睛。12日晚,总编辑来箱根了吗,可是12日早,因阿沙子稿子的事,总编辑从东京打电话来了,他确实在社里,他的声音在电话里听得清清楚楚。

“是这么回事,总编辑那天晚上从东京来到箱根,和邦子相会,第二天早晨就赶回东京了。”龙夫回答说。

“那么说,畑中邦子11日就来箱根了?”

“是的,12日晚被误认是田仓妻子,在骏丽阁与田仓相会,发生口角,在此后,田仓喝了啤酒,安眠药就是那时放的。”

对典子来说事情渐渐清楚了,有必要从头到尾问问龙夫。

“我还是不明白,崎野君,你怎么注意到畑中邦子的,请给我讲讲。”

龙夫点头了。

汽车下坡了,前面强罗周围的灯火,在夜空中泛着微光。

前面的车尾灯一颠一颠的。

龙夫压低声音说开了:“最初,我对所谓的田仓妻子抱有怀疑。田仓妻子下落不明,说是送遗骨回秋田了,你自己去调查的,毫无踪迹,而且有什么人将送去的家具处理之后,又躲起来了。一个女人,这么长时间一人躲避着是不可能的。我忽然想起来了,在什么地方有她家。所以我们去了藤泽,为了慎重起见到附近一打听,说是只见过二、三次田仓夫人,和田仓分居,田仓搬到藤泽只有一年半,附近的邻居相信分居之说,的确,户口本上有田仓良子这个妻子,所以人们都相信田仓所说的和妻子分居。”

典子只是听龙夫讲。

“另一条线索是被杀的木下,手中拿着一张车票。”

龙夫继续说:“坂本和木下12日晚开着卡车通过宫之下时,一定与田仓的死有某种关系,木下是那天夜里卡车的换班司机,对坂本来说真是倒霉。”

“等等。”典子插嘴问:“畑中邦子与坂本是什么关系呢?又是怎样联络的呢?”

“以后再告诉你,这很复杂,现在只告诉你邦子和坂本有关系,这一点你接受得了吗?”

“行,你说吧。”典子不明白,只有听着了。

“乘坐坂本浩三卡车的木下,一定看到了骇人听闻的事儿,他帮了忙,所以到名古屋晚点了一个半小时,挨了训,被解雇了,他也是有口难辩。”龙夫一边考虑着一边继续说:“所以说木下是偶然卷入了这次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件中去的,他本人为了掩盖事实真相而被解雇了,若说没有任何报酬未免有些荒唐,最初坂本一定和木下筹划过并曾向木下许愿。可是一直很穷的坂木拿不出什么,所以木下就打算向其它人敲竹杠,买好了火车票。”

“你还记得我们一起想象那张车票的到达地点吗?”

“是呀!想起来了。”

“那时想到和这张车票有关系的地方有:秋田的五城目、浜松、丰桥、东京,只漏掉一个地方,爱知县的犬山。”

“这么说,那个地方……”

“是的,与这件事没有直接关系。秋田是田仓妻子的故乡;浜松、丰桥与村谷女士及女佣有关,犬山是畑中善一的出生地,不应与事件无关,你不是去那里调查过吗?”

龙夫又加重语气说:“利子,最初看起来,这些都没有问题,可是我忽然想到正象你说的田仓妻子的年龄和畑中善一的妹妹相当。”

“刚才已说过了,田仓妻子能一个人隐藏这么长时间,她不会住旅馆,也不会麻烦别人家,一定住在自己家里。这样考虑以后,疑点就集中在畑中善一的妹妹身上。这时我又忽然想起畑中善一的妹妹也许从外地迁回了老家,田仓也在外地生活了一段时间。”

龙夫又接着说:“这样,田仓的妻子和畑中善一的妹妹当然不可能是一个人,那么先不考虑田仓妻子、先看分居,偶尔在藤泽田仓家出现的女人,一定是畑中善一的妹妹。可田仓妻子又怎样解释呢,户口本上确实写着田仓良子,还说明有这个人。”

“那么应当考虑是否失踪了,就算是失踪了,没有申报,户口本上就仍然留着户口。从失踪就可以联想到可能生死不明,或者在什么地方死了,身份却无法确定。”

听到这里,典子忽然想起来,龙夫去了趟乡下,曾独自满意地笑着,那是在典子从秋田回来以后。

“你从秋田回来,对我说了些什么?”

“我是说身分不明的男人,出现在五城目把田仓家产处理掉了吧?”

“除此以外,你在回来的火车上听说两年前在越后的盐泽附近,身分不明的中年妇女撞车自杀了,你对我说过这些吧。”

“啊!”典子不自觉地叫了一声。

“是的,是说了那些事。”

“是这样的,、我听了这些后,到盐泽去了一趟,到现场后知道死者身份未明,没有遗书,象是东京人,面貌已看不清了,只问了问推算的年龄。”典子吃了一惊。

“利子,也许过于大胆了,我把死者想象成实际的田仓良子了。”

汽车开出木贺,沿途都是旅馆的灯火,一直延续到宫之下。汽车不去强罗了,一溜烟地开向小田原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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