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皙不知道段易言突然对她这份难以捉摸的感情, 是来自哪里。

好像他消失了三天又出现后, 连看着她的眼神都不同了。

在短暂的沉默后, 不等她有反应, 段易言的眼底泛着薄红,好像许久没休息好, 身形一晃, 整个人单膝跪在她面前, 紧接着伸出手臂紧紧地抱住她的腰。

阮皙稍微低下头,被乌黑秀发挡住半张安静地侧脸,单薄的肩都是跟着绷紧的,手指想无意识地抓紧什么, 却不小心碰到了段易言的后脖。

然后,被他紧紧的攥在了掌心中, 很用力。

段易言很清楚,事到如今阮皙的一言一行, 相处间的细节也根深蒂固植入他不可忘记的记忆里, 完全是具备了操控他的能力,

他在段家冷漠无情,直到出现在她的面前时才完全暴露出最真实一面情绪。

【我认输, 回来好不好。】

——当初段易言在公寓里让她走了就别再回来。

现在一句认输, 只想失而复得,求回曾经那个真心喜欢上他的女孩。

段易言单膝跪着地没有起来,只是低下头,用嘴唇温柔的碰着她的指尖, 没有丝毫侵犯的意图,一遍又一遍,触碰的体温都是冰冷的。

阮皙指尖紧缩了下,喉咙跟堵了什么似的,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倘若段易言没有来找她,或许,就这样散了吧。

她冷静了许久,并没有给男人想要的回应,而是低声说:“你先起来,跪我做什么。”

……

十分钟后。

段易言主动地帮她拎东西回公寓,这里环境一般,两居室的格局,好在还有间客卧。

阮皙丢了件干净的浴巾给他,脸蛋平静道:“牙刷和沐浴露都先用我的,去洗干净。”

段易言这副模样就跟三天都没整理过自己了,眼底有血丝,脸庞的下颚处还有新冒出的胡渣,与他平时爱干净有洁癖的作风完全不符。

等将脱下随手扔在沙发上的衬衣捡起,阮皙还发现上面袖子的布料有烟头烫过的痕迹。

应该是他抽烟自己烫的,位置在手臂部位。

阮皙拿着这件白衬衣在客厅皱着眉头,等她整理好放一旁时,公寓的门被敲响。

她莫约是猜到来这里的,除了段易言身边的秘书就没有别人,去开门时,也没有意外。

保镖是来送衣服,低声说:“阮小姐,麻烦你了。”

阮皙接过衣服没有立刻关上门,而是问:“出什么事了?”

保镖不好明说什么,委婉道:“小公子在段家处理了点旧事。出来后,就说要来找你。他这几天不是故意不现身,实在是……总之心里肯定是有阮小姐你的。”

阮皙和保镖没说几句,卫生间方向就传来了细微动静。

她打住继续试探的欲望,捧着衣服折回去,递给只围着浴巾出来的男人:“换上。”

段易言都听话乖乖照做,等换了休闲的米色长衣裤,便坐在沙发上。

他看着阮皙去厨房倒水出来,有意无意地问:“段家怎么了?”

段易言并不愿意说自己的事,靠在沙发上,问的是她:“你还好吗?”

三天前那位他和阮皙沟通的太少,还惦记着这事。

阮皙坐在对面,身上的红裙垂地,衬得腿愈发纤细。

她低垂着眼睫,掩饰去了最真实的情绪,笑了笑:“很好啊。”

段易言却觉得她不好,想说什么,话到口中怎么都说不出来。

一下子两人都相继无言,直到阮皙出声:“你的保镖应该还在楼下,段易言,我哪里也不愿意回去,你也不该来的。”

客厅陷入了某种死静的气氛,段易言的心情猛地被她这句话拉到了冰点。

他抬着眼皮看她,薄红没有淡下过。

半响后。

段易言长指无意识地拨弄着袖口上的纽扣,或许是太过专注用力,将纽扣给扯断。薄唇却在笑了笑,莫名的感觉嗓子有些难受:“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阮皙轻声说;“段易言,我也很记仇,你可能是真的想喜欢我……可是我已经不是那个你记忆中的样子,没办法在一心一意喜欢你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段易言远比她想的还坚持,稳的让人无法起疑。

这句话让阮皙不由地想起了两人之间第一次挑破关系的时候。

段易言也是这样坐在公寓里,淡定的问她试吗?

阮皙已经记不清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了,只知道那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他的魅力吸引,一心傻白甜的想着跟他用金钱维持关系。

想的很单纯,可是段易言却一步步地引诱她。

让她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名正言顺的得到他,之后阮皙的心就被养大了,对他的占有欲也越来越重,眼里老不得沙子。

或许一开始段易言不要骗她,阮皙也不会这样执着得不到他感情就闹到分道扬镳。

她用手指压着发热的眼皮,在笑,自言自语的像是说给自己听:“其实你也没错,我一开始就打着跟你做塑料夫妻的心思,是我自己先乱了心思。”

阮皙话顿许久,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又是笑:“这次就算了吧,我没兴趣跟你在玩这套了。”

段易言能从她言语间感觉到,阮皙是真正对上一场婚姻感觉到从头彻尾的失望。

一切归根结底与他当时的冷淡态度,面对她满怀欣喜的爱意和感激时,亲手泼了她冷水。

阮皙对感情上比同龄女孩还敏感万分,因为原生家庭的缘故,格外的在乎身边人的态度。

她没有收留段易言,送走他后,独自在客厅里坐了很长时间。

直到窗外的天色黑了,灯光都没有点开一盏。

阮皙红裙单薄的身影坐着不动,将袋子里的橘子拿出来剥开,味道很酸,她一瓣又一瓣掰开,毫无意识般的,指尖拿着送到了唇间。

等她把买来的橘子的吃光,时间也八点半了。

阮皙想起身,突然觉得肚子很疼。

她没在意,结果走两步路,一下子没力气地跌倒在了地上。

手腕碰到台灯,连带茶几上的陶瓷茶杯这些东西都统统的摔碎,那种细微的响声,原本是没人听得见。

阮皙疼的说不出话,伸手摸索手机时,公寓的门被突然敲响。

她抬起头,小脸蛋雪白,看向了前方。

那清晰地门声,一下又一下重重地,也敲在了她心脏上。

市中心的医院。

病房里的灯光明亮,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刚给阮皙检查完身体,那这份病例单子递给守在门外的年轻男子:“病人最近饮食不规律加上橘子吃太多,开点药吃休息一晚上就会好,别太担心。”

段易言低头,逐字将病例单子上的每个字都迅速地看一遍。

他脸庞的神情才逐渐的冷静下来,将单子捏在掌心里。

医生见他这样,问了一句:“里面是女朋友?”

“不是。”

段易言刚否认完,几秒后,语调听起来不起不伏,神情却极为认真地说:“是我爱人。”

此刻,一门之隔的病房内。

阮皙侧躺在病床上,乌黑秀发散着,脸蛋的表情安静柔软。

她单手还捂着肚子,不过那股致命的疼痛感明显减轻不少,没有被送到路上时那么严重了。

身后,段易言去缴费后才重新回来。

还带了一份营养粥,搁在床头柜前,低声说;“想吃点东西吗?”

阮皙这时候对他态度好转不少,倘若不是他被赶出公寓后还没走,一直待在走廊上,无意间听见了她把台灯摔在地上的动静,今晚她不知道要疼多久。

因为这份微妙的情绪,影响着她,连出口说话也没有先前倔强了:“吃三口就好。”

吃粥还分三口——

段易言本能的皱眉,却不得不先给她吃的。

他倾身靠过去,将女孩柔软的身体扶起,近距离之下,阮皙能感知到男人好闻清冽的气息,就在自己的脸颊旁。

转瞬的暧昧立刻消失,段易言让她坐好,又亲手端着粥喂。

没把勺子给阮皙,这样一来。

他来喂,也能多吃几口。

阮皙是数着的,吃完第三口明显就不愿意张嘴巴了。

段易言之前小心翼翼地哄了她许久,那张冷白清隽的脸庞难得露出严肃表情,对这事一分都不让步,抿起的薄唇扯动,教育她:“刚才医生说你饮食不规律才会肚子痛,再这样下去,你想跟苏沂一样做阑尾炎手术?”

阮皙的重点一下子偏离了,张嘴间被他喂了一勺粥。

不自觉的咽下去,出声问:“你怎么知道苏沂做过阑尾炎手术?”

“他不是引以为豪天天挂在嘴上?”

段易言轻描淡写的忽略过,又给她喂了一口。

阮皙橘子吃撑本就不怎么饿,她识破段易言这种伎俩,想揭发他。

可是看段易言这么认真的哄,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碗营养粥被吃了一半,好在段易言最后没在为难她,自己三两下的把她剩下不吃的解决了。

阮皙看着他这样,心底那股微妙的感觉又重新升起。

在她略苍白的唇轻启,要说什么事,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两下。

瞬间把气氛给打扰,段易言放下碗,见保镖进来说:“阮总和他夫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明天八点前见,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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