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参观社团

附中的社团, 一般在新学期开始的一个月以后，才是招收新人的时间。

而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大部分公开社团，可以供新生们自由参观。而小部分因为种种原因, 不能开放参观的社团, 也会制作电子海报, 在自己的活动室门口进行展示。

所有社团都集中在同一栋被称作“游学楼”的教学楼内。

游学, 取意游戏和学习。

完全可以看出这一栋楼落成时的目标。

慕乐他们下课很早，放学时社团活动还没开始。

三个小孩干脆相约着在学校食堂吃了饭。

他们吃完饭时, 学生刚好进入食堂，能赶着大型动物全部挤到食堂来之前把餐盘送走。

之后再结伴去游学楼。

领路的是鄂尔特, 慕乐跟向翡都跟在他屁股后面。

向翡已经不再持续性哭泣了, 但他还是有些害怕, 本来不算很高的身躯躲在慕乐身后，显得格外高大。

他看上去非常的手足无措，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慕乐看他委屈巴巴的样子实在可怜。

她解开自己的校服拉链，把衣摆递给他：“害怕的话, 可以拉住我。”

向翡犹豫着, 把手伸了过去。

这栋大楼的建造技术已经很高，据说楼上安置了各种大型球类运动，每天有几十个兽人在一层楼上来回跑跳，完全不会对其他楼层造成任何的影响。

入口处是一座电梯, 每一层楼有的社团数量和占地面积各不相同, 都会显示在电梯内的光屏上。

出了电梯门以后, 也可以在电梯门口看见楼层的平面电子图。

第一层是导师和社团经理的办公室，二楼开始才是活动室。

向翡跟在慕乐身后，深灰蓝色的小象脑袋低垂着, 白色的手指捏住慕乐的衣角，笨拙又乖巧。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指粗粗圆圆，手背还泛着点灰。

向翡感觉更加沮丧了。

鄂尔特兴奋地走在最前面。他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并且快乐地宣布：“朋友们，你们看！拳击社！这不是为我量身定制的吗！？”

慕乐：“……”

本来不这么觉得。

但你这么一说，就觉得这个地方应该叫鳄鱼社团才对。

鄂尔特宣布了自己要加入这个社团的决定，他带着慕乐和向翡一起，在入口处的电子地图上输入学生信息，领取了三张参观证。

慕乐对这个世界的拳击规则也有些兴趣，对于鄂尔特的决定完全没有异议。

向翡畏畏缩缩地躲在慕乐身后，什么也不说，只是跟着她一起走。

三个小孩就这么拿着参观卡，刷卡进门，走入了拳击社。

开门的瞬间，便听到一声怒喝——

三个小孩同时一僵。

向翡抓紧了慕乐的衣角，立马就要哭出声来。

慕乐定了定神。

入目所及的是一片大概五百平米的空旷房间，四周围了一圈座位，零零散散的有兽人抱着头盔，坐在座位上休息。

在场馆的中央，有着一座座正方形的高台。

每个高台都被围了起来，台子中间只站了一个人。

每一个人都戴着头盔、拳套，全副武装。

……对着空气拳打脚踢。

慕乐：“……”

这不就是个拳击类的全息游戏吗！

所谓的社团活动，就是大家聚在一起玩全息游戏吗——

相比于慕乐的震惊，鄂尔特和向翡对眼前这幅画面的接受度都很良好。

向翡除了刚开始被不知道谁的怒喝吓了一跳以外，已经缓了过来，还从慕乐身后探头探脑地去看站在高台上的人。

几个在座位上休息的人，看见了入口处的三个小孩。

“嗨！”有个人冲他们挥手，“学弟学妹吗！要不要来一把试试！”

慕乐缓缓后退半步。

向翡后退了两步。

鄂尔特大声回答：“好——！！！谢谢学长！！”

慕乐和向翡：“……”

社团的豹学长非常热情好客，就算慕乐和向翡并不打算上去尝试，也给他们一人送了一瓶能量饮料。

慕乐跟向翡就捧着饮料，坐在场馆边上看。

鄂尔特轻松跳上其中一个高台，戴上学长给他的头盔和拳套。

这里是有可以借用的设备的，但大部分社团成员都有自己的设备。比学校统一设备更高级一点，也容易用得更加顺手。

他们有一个自己的软件，登陆以后可以在社团内部随机匹配PK，也可以搜索其他学校的拳击社进行对应匹配。

鄂尔特戴好头盔，不知道匹配了哪个学生，迅速进入备战状态。

慕乐跟向翡仰着头去看。

鄂尔特这小孩，明明个头比慕乐高不了多少，短手短腿，看起来无比笨拙。

打拳的时候却非常凌厉，每一拳挥出去都充满了力量。

躲避的时候动作也无比迅捷，小巧的身子左右闪避，向前突进，用力挥拳！

很快，场馆的某个地方传来了一声声的惨叫。

慕乐：“……”

向翡抱紧了手里的饮料，还缩起了双腿。

那个喊慕乐他们过来的学长就站在旁边，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呐，这学弟太猛了，一定要加入我们！！！”

向翡悄悄地朝着慕乐的方向挪了一小点。

慕乐想笑又不太好意思，小声跟向翡说：“这个学长好像鄂尔特……”

学长抖了抖他圆形的耳朵，笑着去看慕乐：“嘿，小学妹，你说什么呢，我听见了！”

听得见还问什么啊？

慕乐捂着嘴偷笑。

鄂尔特畅快地打了三局，每一局都是一分多种就结束战斗，打得场馆里哀嚎不断。

他看着时间快到五分钟了，意犹未尽地摘下设备，爬下高台，跑到学长的身边大声说：“谢谢学长！！”

学长慢悠悠地晃动着身后的大尾巴，舒展身子，放松地从鄂尔特手中接过自己的设备，笑着问他：“感觉怎么样？”

鄂尔特高兴地抹了把汗：“非常好玩！我可以加入这个社团吗！！”

“很欢迎啊。”学长看见鄂尔特亮晶晶的眼神，忍着笑意说，“你喜欢的话，再玩儿几局？”

鄂尔特飞快地挥手：“不啦！我的朋友们还没找到他们想去的社团呢，我和他们一起再逛逛！”

学长懒洋洋地点了点头：“好，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找我。光脑带了吗？交换下联系方式。”

鄂尔特点点头，拿出光脑跟学长交换通讯号码。

这只豹子看上去懒洋洋的，但动作时显示出非常漂亮的肌肉线条。

他说话时周围没有人来插嘴，慕乐猜测这人在拳击社内，也算是战斗力非常强的类型。

慕乐偷看学长的时候，对方突然转头，对她挥了挥手中的光脑，笑得有点吊儿郎当的：“学妹要不要也交换一下？”

“啊，现在不行……”慕乐抱歉地说，“我还没有光脑呢。”

“那好吧。”学长收起光脑，可惜地耸了耸肩，“大户人家嘛，家教严一点，没有办法。”

慕乐：“……”

看来这个世界上的龙真的很少。

少到只要看见她的龙角，就知道她是“大户人家”来的。

三个小孩从拳击社出来后，鄂尔特又带着他们来到了电子地图的面前。

他打开大地图，转头问慕乐和向翡：“你们没有什么想去的社团吗？”

学校的社团太全面，慕乐还没想好要去研究古籍还是怪谈。

她朝着向翡投去鼓励的目光。

在两人的目光当中，向翡紧张地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声音很轻地说：“我想去诗社……地精诗社。”

鄂尔特发出疑惑地声音：“什么东西？”

“在36层。”慕乐对“地精”这个单词非常熟悉，她指了下地图上的标注，“36层角落的房间……啊。”

鄂尔特正在按电梯门，听见慕乐的声音，连忙问她：“怎么了！”

“这个旁边刚好是古文化研究社。”慕乐笑着说，“我还没想好去哪个，先顺路去看看这个好啦。”

向翡低着脑袋，很轻地“嗯”了一声。

又缓缓地、悄悄地，捏住了她的衣角。

鄂尔特依旧毫无所觉，主动按好电梯，依旧在最前面带路。

三只小孩跑到诗社的时候，午休时间都快过去一半了。

他们在门口领取参观卡时，机器自动提示他们，进入后请自觉放缓脚步，降低音量。

慕乐就正常地走进去，向翡也跟着磨磨蹭蹭往里走。

只有鄂尔特，担惊受怕地，捧着自己的小心脏，从最前面跑到了队伍最末端。

地精诗社，是由地精老师和学生共同创办与管理的一个文学社团。

大部分地精生来就纤细敏感，心思细腻，很适合感受大自然，也很适合做一个诗人。

来这里的兽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地精诗社的场地比拳击社更小，只有几张圆桌放在里面。

屋子里到处都是花香，只有翻动书页的声音和羽毛笔在纸张上书写的沙沙声。

墙壁上挂着诗社的行程安排，类似周一读写创作，周二分享书籍，周三创作……基本上都是自由活动。

只有周六的“分享新诗”是集体活动。

……看来诗社的人都很偏爱这种复古的阅读和书写。

也难怪跟古文化研究社靠在一起。

慕乐虽然想参与研究古文化，但她对这些古老的数学和阅读方式没有那么感兴趣，毕竟是以前就经常接触的……

她还是更喜欢那些新鲜的科技，虽然不太用得懂，但很快乐，充满了新鲜感。

或许这就是喜新厌旧吧。

向翡小朋友对这个社团却挺满意的。

他看了一圈，也看见了诗社中，镶嵌在一整片墙壁内的书架，以及上面数不胜数的各类书籍……

他伸手，似乎是想要抚摸那些书的书脊。

却又缓缓地收回了手。

慕乐听见布克在自己耳边轻声说：“这个象宝宝……真好啊。他让我感觉好亲切。”

慕乐不着痕迹地摸了摸布克的脑袋。

布克会觉得向翡很亲切，说明向翡是真的很热爱书籍。

而她……完全就是摸书的时间长了点，其实还谈不上有多“热爱”来着。

“我们走吧。”他用很小声的气音对慕乐和鄂尔特说，“我喜欢这里。”

小象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们静悄悄地从诗社退了出去。

按照原定计划，本来应该是出门左拐，去隔壁的古文化研究社……但慕乐在古文化研究社门口愣了下。

对面的社团看上去怪模怪样的，名字很短，但是两个她不认识的字符。

“这是什么社团？”慕乐问鄂尔特和向翡。

鄂尔特皱着眉头，仔细研究起了这两个复杂的文字，像是在研究什么难懂的学术问题。

“怪谈。”向翡小声解释，“就是一些传说故事，有很多都还……挺恐怖的。”

慕乐惊讶道：“啊。那我要去看看——”

没想到，她没在地图上看见类似的社团，只是因为她不认识这两个字……

进入怪谈社，是慕乐在前面。

怪谈社门口一片漆黑，领取参观证的地方冒着幽幽的蓝光，气氛烘托非常到位。

向翡走到门口就已经快哭了。

慕乐忍不住笑道：“要不然，翡翡你就跟鄂尔特在门口等我吧？我一个人进去也行。”

向翡没说话，摸摸地捏紧了她的衣摆。

鄂尔特拍着胸口保证：“没事儿，出了事我会保护你们的！”

向翡：“……”悄悄往慕乐身后挪了半步。

慕乐鼓起勇气撑起气势，带着两个小弟进门。

怪谈社的门口有一段很长的走道，两边摆放着仿真的蜡烛灯。

三个小孩还没走到里面，就听见左前方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

向翡的眼泪当场就冒了出来。

即便如此，他还是紧紧咬住嘴巴没有出声，生怕给人家社团的人添什么麻烦。

慕乐一听这声音，大概就猜到是谁了。

鄂尔特也听出来了，嘀咕着问：“是魏星忱在前面吗？”

“是啊。”魏星忱手插在口袋里，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走了出来。

他走出来时这片的灯光稍微亮了一些，但灯的位置很低，光从下面打上来，反而让他的面目看上去比在黑暗中还要恐怖，“你们几个小孩，来这里做什么？”

“来参观社团啊。”鄂尔特回答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魏星忱没有回答。他的左耳向斜后方偏了下，看向慕乐：“不是说不来么？”

是不跟你一起。

不是不来呀。

慕乐有点想辩解。

但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危险。

这种危险的感觉要远甚于顾明渊。

慕乐对这方面有点奇异的直觉，魏星忱盯着她的目光就让她感觉这人特别不怀好意，她会忍不住往别的地方想。

虽然对顾明渊也总是会想歪，但那不一样。

她会觉得顾明渊危险，完全是因为顾明渊本身荷尔蒙爆棚，即使蹲下身子温吞地说话，也压不住他的气势。

简单来说——都是因为顾明渊是个猛男。

可顾明渊的目光始终澄澈，看她时才没有那种微妙的感觉。

……不像这个大狗子，目光深地看不清，还有种抓捕猎物时势在必得的感觉，

“我想去古文社。”慕乐无辜地对他说，“不小心走错了。”

魏星忱向前逼近一步。

他的脸上还带着点笑意，朝着慕乐伸出手指：“小孩，你以为我的耳朵是装饰品吗？”

他把“装饰品”这三个字咬得很重。

而且手指缓缓地朝着慕乐的龙角伸了过去……

慕乐没想那么多，只以为这只狗子在嘲笑她。

她对着魏星忱摆摆手：“不要喊我小孩。我们要去古文社了，再不去就上课啦！”

魏星忱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不知道从哪拿出光脑，按开看了一眼，颇有些遗憾地说：“真遗憾，确实要上课了。”

慕乐：“那我们回去吧……”

她跟鄂尔特还有向翡一起匆忙走了，没看见身后的“狗子”，在他们离开以后，缓缓垂下了他的大尾巴。

他挠了挠毛毛的头发，烦躁地“嘁”了一声。

……

当天午休发生的事情，让慕乐有点不太敢直视魏星忱。

幸好今天一天都没有实验课，魏星忱个头那么高，一直是坐在最后排的，他们也没什么机会需要对视。

……就是背后总觉得有道目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放学以后三个小孩又一起往学校门口走。

鄂尔特悄悄问他们：“你们是不是不喜欢魏星忱啊？”

慕乐：“……”

小孩子说“喜欢”还真是随随便便……

她不太敢接这句话。

要说讨厌嘛，肯定不至于。魏星忱虽然感觉狗了一点，但也没做什么坏事，总体来说还是个不好不坏的中等兽人。

但说喜欢？

……阿姨年纪大了，这种话可不敢乱讲。

慕乐没说话，反而是旁边的向翡，很小声地接了一句：“我不喜欢他。”

小象宝宝看着委屈，目光却很坚定。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慕乐有点想笑，还有点想摸摸他的脑壳。

“还好吧。”她想了想，也回答了这个问题，“反正也不讨厌。”

她说完这话，转头就看见了站在学校门口的顾明渊。

才一天没有见到他而已。

……已经整整一天都没见到他了。

就像她今天下午莫名其妙瞎想一通时想到的那样……这人就那么站在原地，身高腿长腰杆笔直的样子，本身就充满了吸引力。

而他看向她的目光，也确实一片纯粹，甚至像她身边这群叽叽喳喳的小学生一样。

慕乐和朋友们道别，快乐地奔向他。

顾明渊弯腰，正准备顺势接住慕乐，把她给抱起来。

突然想到昨天晚上，这小孩刚刚别扭地从他怀里挣扎出来，自己开开心心地溜走，似乎是有点嫌弃他想跟他拉开距离的样子……

顾明渊的动作顿住了。

谁知慕乐个头小冲得快，哒哒哒地跑过来，一头栽进他的怀里。

顾明渊被她撞了个满怀，坚硬的胸口都觉得有一点点痛。

他皱着眉头，握住慕乐的肩头把她拉开一点距离，果然看见她的脑袋上有一小块红印。

慕乐揉着脑袋，冲他傻笑：“嘿嘿，对接失败……”

顾明渊本来想凶她的，一口气提到嘴边，就这么堵住了，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停顿片刻，终于叹了口气，伸出手指去轻轻抚摸她的脑门，压低了声音：“怎么这么莽撞？”

很多时候他觉得人类是智慧生物。

但更多的时候，这小孩又傻又跳的样子，看着比队里的星际犬还笨。

慕乐抱住他的胳膊：“想你啦！”

顾明渊的眉头松了下来。

他动作熟练地把慕乐抱起来，让这小孩坐在自己的胳膊肘上，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自然地问她：“今天学校怎么样？”

“去了社团！”慕乐说，“拳击社好酷！我也想玩！”

顾明渊看着她举起挥舞的粉嫩拳头，还有又细又软的白嫩胳膊……沉默着没有说话。

慕乐靠在他的肩膀上：“家里有。全息游戏吗！”

全息游戏——

这个词她在之前，首都大学旁边那条街的游戏厅里就见过。

当时还不会念，后来特意跟布克学了这个词。

“……没有。”顾明渊回答她，“想要的话，一会儿去商场买。”

慕乐欢呼：“好耶！”

她后来想起回家的路上并不会经过什么大型商场。

但顾明渊设置的地点，也不是回家的路线。

慕乐趴在车子窗口，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好奇地问：“我们现在，去商场吗？”

“先去医院。”顾明渊说，“我的朋友，今天刚回来。带你去做一个体检。”

他缓慢地跟慕乐解释，就是希望慕乐能够听清楚，他说的不是医生，而是他的朋友。

是可以信得过的人。

但慕乐听说要做体检，还是有点儿怵。

刚来到这里时她还反应不过来，总是有种在做梦的感觉。这两天好不容易开始对这个世界有了点儿参与感，也开始逐步了解兽人的世界和他们的生活……

可是这个世界没有人类，至少目前没有。

她被送到医院里去，万一查出身体跟兽人有什么不同，拉去做什么实验……

顾明渊正在设置路线，忽然感觉有个很轻的力道，拉住了自己的手腕。

他转过头，就看见身边的人类幼崽，正双手抱住他的胳膊，眼睛通红地看着他：“可不可以，不去医院……”

委屈巴巴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慕乐：我演技真好！

顾明渊：…………（有在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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