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日,星期五。

又一个悠闲而安静的早晨来临了,宥原一大早就起来,走到凉台上。

朝霞满天,空中飘浮着淡淡的鱼鳞状的云片。苍鹰在空中悠悠盘旋,撒下阵阵鸣叫声;海鸥在海面上飞来飞去,可能是到早晨的海岸边,来寻觅食饵吧,系鱼川“地球游戏中心”还在晨曦中沉睡着。

吃过早饭,宥原刑警走出旅馆,旅馆前面就是车站,站前广场上,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相马御风的诗。

昨日出门游,一日如三秋。悠悠黄昏后,凄凄满旅愁。

“这诗像是道出了我的心情啊!……”宥原想到。

7时50分,八濑刑警按照约定时间,准时来到车站。他告诉宥原:“青海的安藤家,我也打听清楚了,果然是在歌那地方。”

他们乘上8时04分的下行慢车,列车仍然沿着隧道极多的海岸単线行驶。8点27分,他们茌市振车站下了车,这是一个破烂不堪的荒野山村,下车的旅客只有他们两个人。

站前是3号公路,对面高山耸立,危崖欲倾,满山的枫叶霜染如丹。车站前有一栋名叫“海望馆”的旧房子,名字頗美,但满室灰尘又脏又破;另外只有理发店、倾铺和杂货店。店旁的自行车停车处,拴着一条白色小狗,一见到他们两个人,就汪汪地叫起来,摇着尾巴想跑过来,把绳子拉得紧紧绷了起来。

店前的游览广告牌上,写着松尾芭蕉的俳句:

风萧瑟,玉盘清。

隔壁艺妓入梦境。

胡枝舞倩影。

这是徘句圣人松尾芭蕉当年在旅途中,病卧在市振的旅馆时,写下的著名作品。

一会儿,开往系鱼川的公共汽车开来了,他们上了车。车窗的左边,市振海岸那蓝黑色的海面伸向远方,今天的大海风平浪静,见不到一朵白色的浪花,只有一些小小的涟漪,在水面上荡漾着。

海边岩石兀立,暗礁密集,海鸥舞动着洁白的翅膀,在空中翱翔。防波堤在海浪面前巍然不动,壁立的悬崖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穴;海浪轻轻地拍打着陡岸。据说过去,海浪曾经无情地吞噬过,在岸边行走的游客,想必暴风雨来临时,汹涌澎湃的怒涛,会冲打到岸边的道路上来吧。海上不远处瓢浮着三、四只渔船。

再向前去,汽牢沿巨浪崖右侧,穿过天险隧道。再穿过巨浪崖纪念广场、风浪瞭望台,山坡慢慢变得低矮下来,变成了普通的海岸景色。这时候,汽车停在巨浪崖车站前面,两个人下了车。

穿进站前的公路,沿着陡峭的山麓,向前走出不远,登上盘山石阶,弯弯曲曲的石阶坡度很大,一直通向半山腰。石阶道旁有五、六座房子,零星散落在山腰上。

虽说爬得并不髙,也许是树木太多的缘故,使人嗅到一种弥漫在四周的特殊气味。一家门前拴着的一条棕色狗,在看见他们后狂吠起来。

八濑一家一家地査看着门牌,缓缓向前走去。路终子走到尽头,消失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家,门牌上写着“安藤音市”。

说正门不像正门,入口处的门敞开着,从外头就能看到屋里,摆着一部旧的黑白电视机,电视杌正在开着。

“屋里有人吗?……”八濑刑警询问了一声,但无人答应。

“不在家呀!……”八濑摆了摆头。

当喊到第三声时,听到屋虽有人“啊……”地应了一声,接着慢腾腾地,走出来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睡农外面披着棉袍。看来他刚才正在睡觉,表情怏怏不乐,用睡眼惺忪的目光,望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您就是安藤音市先生吗?”

“啊,我就是音市……”音市用漫不经心的腔调回答着,同时打了个大哈欠。

“都这时候了,还在睡觉吗?”

“嗳,早晨去打渔刚刚回来,这才睡下。”

“那您辛苦啦!……我们是系鱼川警察署的,我叫八濑。”说着他拿出笔记本,让他看了看,“我们是想打听一下,安藤绢代扔下的那个孩子的情况。”

“她扔下的孩子?……指的是信一吗?”

“哦,他原来是叫信一吗?”

“是的呀!……”安藤音市点头答道。

“您是信一的什么人?”

“我是他的舅舅,绢代是我姐姐啊!……”

“是嘛?……这么说来,您的双亲都已经过世了吗?”

“啊,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姐姐死了以后,父母也都接连跟着她去啦。”

“那么,那个信一他现在……?”

“他在身延。”

“什么……在身延?……”

“身延那儿有我的亲戚,在信一还小的时候,就把他给领去了,现在还住在那儿。”

“身延是不是在山梨县?”

“是啊!……”音市用平静地语气点头说。

“地址和姓名您都知道吗?”

音市站起身来,在衣橱顶上找了半天,找出一个信封来,上边写着:山梨县南巨摩郡身延町身延,奥井安次郎。

宥原把地址、姓名记在笔记本上,然后问道:“现在,信一肯定还住在那里吗?”

“我想他还会待在那儿的。”音市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不过,最近没有来信,也说不准啊,你们去调查调查就,不知道了么?”

这样一来,只有再到身延去打听了。宥原收越笔记本,八濑又问道:

“音市先生,您的夫人呢?”宥原刑警突然问道。

“噢,她去卖我早晨打来的鱼去了。”

“啊,是吗?……您早上都捕了些什么鱼?”

“没什么东西,都是些虾、沙丁鱼,都是一些瞧不起眼的东西,近来鱼也越来越少啦!……”

“对不起,在您休息的时候来打搅您。”他们向音市道了歉,就走了出来。

在狗的吠叫声中,两位刑警走下石阶,回到巨浪崖车站。站名是在粗糙的木板上,用稚拙的毛笔字写的,挂在车站门口上。

“喂,怎么办?……现在您要去身延吗?”八濑问宥原刑警。

“不啦,因为没有指示我去那儿,还是按照原计划,马上坐大系线的火车,返回东京吧!”

宥原在巨浪崖车站,买好去新宿的车票,于是,两人在系鱼川站的站台上分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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