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初冬的傍晚, 天际没有鎏金火烧云,只有素白带抹淡黄的光晕亮色。

两个人拉长的影子,缠绵交叠,倚成亲密的相拥姿态。

心悸挟裹着薄怒冉冉升腾, 最后化为不可遏制的冲动。

商殷就那么失态地亲吻上了姜宓。

力道很大, 带着一惯的霸道强势, 汹涌勃勃, 横冲直撞,仿佛是要将她里里外外都烙上自己的气息,标记了怀里的猎物,她就会属于自己。

但,姜宓却张嘴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铁锈般的腥味从唇肉上蔓延进舌尖,最后随津液滑入喉咙。

商殷品尝了咬疼和血的味道。

姜宓开始挣扎, 她边哭边抡着小拳头, 不断拍打他的后背。

然,她越是如此,越是激起商殷的暴虐和欲O望。

须臾,姜宓眨了两下眼, 双手缓缓垂落,整个人软软倒了下去。

商殷回神, 连忙搂住她。

姜宓却是生生晕厥了过去。

商殷愣了下,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头一回浮现迟疑。

他这是把人给亲晕了?

方圆和青姑等在庭院外头,青姑面露焦急, 不断往里张望。

方圆安慰她:“青姑,不用担心,大人不会把大夫人如何的?”

青姑迟疑:“大人他不是不能碰触女子吗?”

方圆不晓得如何解释, 他挠了挠额角,支吾着说:“大夫人是不一样的……”

至于,如何个不一样法,他却是不说了。

片刻后,商殷抱着晕厥的姜宓出来,他看了两人一眼,吩咐找御医。

姜宓身上的都是皮外伤,但伤口就是一直没法结痂,还流血不止。

这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更何况是个娇娇弱弱的姑娘。

御医三天两头往商府跑,给姜宓包扎伤口的时候,接连叹息。

造孽哟,大夫人身上伤口一日多过一日,不晓得还以为商家有人虐待了她。

姜宓浑然不知晓这些,她半夜醒过来一次,青姑爬起来喂了她一盏蜂蜜水,又哄着人再睡一会。

待她再次醒来,已经辰时中。

她身上伤口疼的厉害,整个人晕乎乎的,走路都跌跌撞撞,小脸微微潮红,像是有点发烧。

但她执拗闹起来,谁都哄不住,一直嚷着找姜清远和姜姝嬅。

半个时辰后,红漆的商家府门打开。

在姜家兄妹望眼欲穿的眼神里,姜宓被商殷送了出来。

她看上去面颊潮红,粉唇微微红肿,眼尾也是艳红的,分明精神头不是很好,但在看到姜姝嬅之时,眸子瞬间亮了。

最为让姜姝嬅注意的是,商殷的下薄唇上竟是有道小小的伤口,像是被谁给咬的。

姜宓跑到姜姝嬅面前,就往她身后躲,还拉着她臂膀,畏惧地瞥商殷。

姜清远拱手:“辅政大人,舍妹就先回姜家了。”

商殷背着手,站在阼阶上,晨光氤氲,在他身上镀上一层冷色。

他抿着薄唇点了点头,随后方圆和仆役就将姜宓的行李搬了出来,零零碎碎的,也有两大车的衣裳头面等。

姜姝嬅安抚着姜宓:“姊姊,咱们这就回家。”

兄妹两人带着姜宓,身后跟着两车行李,迎着晨曦,往城南姜家去。

商殷目光幽远,那张俊美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冷清,旁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走出一两丈远,姜宓不自觉放慢脚步。

她回头,只见熹光微凉中,晨风卷起商殷的玄色袍摆,他面无表情,好似一尊雕塑。

许是察觉到姜宓的视线,商殷眸光微动看过来。

姜宓惊了下,似被沸水烫了般,赶紧扭头不看了。

商殷背在身后,相互摩挲的指尖一顿,凤眸顷刻眯了起来。

“方圆,”他忽的开口,“从银蛇里择一红蛇,送姜宓身边去。”

方圆诧异地张大了嘴巴,要知道两百名银蛇暗卫,这么多年下来,也只训练出十名红蛇。

所谓红蛇,便是女人。

某些时候,女人当暗卫,远比男人来的方便。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小的这就去安排,务必挑个性子沉稳,嘴巴严,还机灵的红蛇给大夫人当贴身婢女。”

说完这话,方圆就抹了把脸。

让皇帝都忌惮的银蛇暗卫,银蛇中的毒寡妇红蛇,却大材小用送出去当婢女,这要让商家老祖宗知道,怕是棺材板都要压不住。

他该说自家大人这是色令智昏呢,还是色令智昏?!

姜家住城南,以姜清远五品城门郎的官职,一家人勒紧裤腰带,过的紧巴巴点,也能在城南买座两进的小宅子。

姜姝嬅挽着姜宓进门:“姊姊,往后就跟我住月华院吧。”

从前姜宓在姜家也是有座小院子的,不过她出嫁后,姜清远膝下添两子,那小院就分给了儿子居住,如今一时半会倒腾挪不出空来。

姜清远一脸内疚:“阿宓,跟姝嬅住两天,我今个就把你院子腾出来。”

姜宓眨了眨眼,一脸茫然:“为什么要腾?我想和二妹妹一起睡觉,我们之前不就一起睡的吗?”

姜宓幼时,确实是和姜姝嬅住一院。

姜清远还想说什么,冷不丁一身穿丁香色褙子的妇人从月亮拱门出来,她身后还跟着两名婢女。

“哟,这就是姑子阿宓吧?”那妇人近前,伸手就想去拉姜宓,“早听清远说过几次,但一直无缘得见。”

姜宓把手往回缩,紧紧拽住了姜姝嬅。

姜姝嬅小声介绍;“姊姊,这是大嫂古氏,你嫁……离家后的不久,大哥就娶亲了。”

姜宓狐疑,她好似有些疑惑,不认识古氏,又有些听不懂姜姝嬅的话。

不过,她还是乖乖地喊了声:“大嫂。”

古氏脆生生应了声,赶紧拉出身后其中一位婢女:“我今个晓得阿宓要回来,一大早去牙行买了个婢女,阿宓身子不好,平素都要人伺候。”

那婢女年约双十,身量高挑,鹅蛋脸,丹凤眼,抿起嘴角的时候,颇有一丝英气。

她朝姜宓福礼:“婢子名瑟虹,见过……大姑娘。”

姜宓皱了皱小鼻子,总觉得这瑟虹浑身上下的气质,都不太像个婢女,她不晓得该不该收。

姜清远没多想,大手一挥:“收下吧,这也是你大嫂的心意。”

姜宓软软地点点头,她拉了拉姜姝嬅袖子:“二妹妹,我头晕,想睡觉了。”

姜姝嬅正要搀扶她,哪想瑟虹动作飞快,已经扶住了姜宓。

她愣了下,反应过来道:“大哥大嫂,我先带姊姊回房休息。”

等姜宓和姜姝嬅走远了,古氏脸上笑意冷了,她扬手抽在姜清远身上,不太高兴。

“你大妹妹要住多久?”她问,末了又补充道,“先说好,昊儿和佑儿可没地方搬出来,不然就腾挪婆母那间院子,反正正院那么大,都她一个人在住。”

姜家人口并不复杂,姜清远上头只剩个老母成氏,下面还有个兄弟姜明志,然后就是没出嫁的姜姝嬅,以及膝下一对幼龄稚子。

他皱起眉头:“不走了,往后我养她。”

这话一落,古氏就炸了:“你养她?你俸禄那么点,打点了上峰,你拿什么来养?我三娘母不用吃饭的么?”

姜清远张了张嘴,想解释,但古氏不给他机会。

她噼里啪啦继续说:“她一个出嫁的姑子,虽说死了丈夫,可也没有回娘家住的道理,传出去不是要人笑话?”

“我不管,住三五十来天,我没话说,要往后不走了,我就带儿子回娘家,让你们姜家一门自个过日子去。”

古氏气的胸口起伏,情绪很激动,她也不听姜清远多说,直接转身就走。

姜清远面色难看,他皱起眉头,想了想还是转脚去了正房,姜宓回娘家住,这事怎么也要和老母说上一声。

姜姝嬅的月华院,她帮姜宓散了发髻,又轻轻揉按了头皮,低声说:“姊姊,大嫂人心地不坏,就是爱斤斤计较,往后你莫要理她,面子上过的去就成了。”

也不知姜宓有没有听进去,她抱着姜姝嬅的软枕,弯着眉眼,笑的甚是甜。

她伸手去勾她手指头:“二妹妹,咱们一起睡一会好不好?”

姜姝嬅心底柔软:“好啊,我要和姊姊盖一床被子,窝一个被窝,姊姊还要帮我暖脚。”

小时候那会,姜姝嬅一到秋冬,就四肢冰凉,姜宓每晚都用双脚捂着她的,一起入睡。

外头天还没黑,两姊妹就钻被窝里头,头挨头躺一块,被窝里,姜姝嬅还将小脚蹭姜宓脚背上。

姜宓纹丝不动,乖乖的帮妹妹暖脚。

姜姝嬅有心套话,低着声音小心翼翼问:“姊姊,你还记得一些商家的事吗?”

姜宓眼眸半阖,她似乎想起什么,噘着粉唇不高兴的说:“有很多坏人,最坏的大坏蛋还咬我嘴巴,吸我舌头,我好难受的,二妹妹以后不要去那边。”

闻言,姜姝嬅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她抓紧了锦衾,尽量平缓的问:“最坏的大坏蛋是哪个?姊姊说清楚一些,往后我见着他就跑。”

姜宓蹭了蹭姜姝嬅,困意上浮,她嘟囔:“就右边眉毛断了的那个……”

尽管心里有了猜测,姜姝嬅仍旧倒抽了口冷气。

她咬牙,难怪姊姊身体会这样不好,这分明是商家欺人太甚!

姜姝嬅五脏六腑都气炸了,她怕吓到姜宓,只得隐忍着。

“姊姊,大坏蛋是什么时候咬你的?他有没有做其他的事?”姜姝嬅问。

姜宓眼睑都要睁不开了,但还是努力想了想:“昨天你和大哥走了,我爬墙头想去找你们,大坏蛋就咬我,没有其他的了。”

她说完就打了个呵欠,睫毛根部都浸润出了水雾。

姜姝嬅抱了抱她:“姊姊,睡吧。”

姜宓安心了,将脑袋往姜姝嬅肩上一靠,不过片刻就睡沉了。

姜姝嬅轻手轻脚起身,担心姜宓被占了便宜都不知道,她遂小心地揭开锦衾,又撩起她衣裳看了看。

里衣下,是莹润如白玉的细嫩肌肤,没有怪异的痕迹,姜姝嬅适才稍稍放心。

姜姝嬅左想右想,都觉得姜宓一定吃了天大的委屈,不然为何会忽然失忆?

她重新穿戴好衣裳,吩咐瑟虹好生服侍姜宓,自己则从姜家后门悄然出去。

她要去见一个人,一个能给她权势地位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出了点意外情况,晚了。

第二更还是晚上23点,盘丝这就先接着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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