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公安局距离周家说近不近, 说远也不远,张雪曼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过去的, 因此只花了不到往常一半儿的时间就到了地方。
周家住着的房子是个三层的小洋楼,这楼建的时候周贤勤花了不少的心思, 这楼在水沧县城这边儿也算是头一份的,张雪曼熟门熟路地到了地方, 结果到了地头一看, 却发现周家的大门紧闭, 一把大铁锁扣在上面,这家里面显然是没人的。
看到这一幕之后, 张雪曼愣住了, 不过她很快便又反应了过来,想起了是怎么回事儿。
今天是腊八节, 而周家的人逢年过节都会回村里面去住几天, 这是他们家的传统, 张雪曼因为周静平的事情乱了心神,倒是把这一茬给忘记了。
看来周家的人是在乡下了, 张雪曼跺了跺脚,想起李娇娇他们抱孩子过来时说的那些话。
难不成周家出了什么事情?
不会的,周叔叔那么有本事, 怎么可能会出什么事情?周静平被人丢到野地的事情, 恐怕另有隐情。
张雪曼也没有在这里继续停留下去, 转身回了公安局。
回去之后, 张雪曼便去看周静平, 同事秦雪梅已经将人给哄睡了,此时正放在值班室的床上面。
见张雪曼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秦雪梅迎了上去。
“小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刚刚张雪曼将孩子交给她的时候只说这孩子跟个案子有关系,其余的并没有多说,之后便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现在人回来了,秦雪梅便问张雪曼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张雪曼也没有隐瞒,将周静平的事情跟秦雪梅说了。
“秦姐,周家很疼这个小儿子,孩子丢了,周家那边儿也不知道乱成了什么样子,我得抓紧去胡杨生产队一趟。”
张雪曼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然后便开始准备东西,打算去胡杨生产队走一趟。
见张雪曼从柜子里面拿出一床大包被,看样子似乎是要带着孩子一起过去,秦雪梅急忙开口阻止了她。
“小张,你该不会是要带着这孩子一起过去吧?”
张雪曼点了点头,周家丢了孩子不知道该有多着急,她自然是要把孩子抱过去让他们放心的。
看着张雪曼那满脸茫然的模样,秦雪梅叹了一口气,觉得这没结婚的小姑娘思想果然简单,没有她们这些老同志想得多。
“你说你刚刚跑去出去一趟,只那么近的距离你都知道让我给你看着孩子,现在你可是要去胡杨生产队,从县城过去至少得走两个小时,你一个大人吃得消,这孩子吃得消吗?”
被秦雪梅这么一说,张雪曼也缓过劲儿来,是了,她只要去通知一声,说孩子被送到了公安局来了,让周家的人过来接孩子就成了,哪里需要抱着孩子来回奔波?
“秦姐,还是你想的周到,那要劳烦你照顾一下孩子,我去胡杨生产队通知周家的人。”
秦雪梅带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跟张雪曼说了一声,让她将这事情给领导报备一下。
张雪曼依言做了,知道了这案子涉及到周家之后,领导想的更多一些。
周贤勤是机械厂的副厂长,听说跟上面的人有些交情,机械厂正厂长马上就到了退休年龄,明年开春差不多就会退下去了,身为副厂长的周贤勤成为正厂长的可能性很大。
这次的事儿卖他个好,想必周贤勤会记得这份恩情的。
想通了其中关节之后,领导立马拍板,将局里面唯一的一台侉子给了张雪曼,并且安排了一个年轻的公安陪着张雪曼一起去胡杨生产队。
如果不是因为他去就显得太上赶着了,领导其实挺想自己过去的,他交代了张雪曼一番,场面话说了不少,这才让他们离开。
看着年轻公安骑着侉子走远了,领导这才转身回了办公室。
这侉子的速度可比驴车快多了,大约过了四十分钟左右,他们便到了胡杨生产队。
昨晚上胡杨生产队的人找了大半夜,都没有找到周家那小孙子的踪迹,虽然大家伙儿明面上都没有说些什么,可实际上有不少人都在心里面嘀咕,觉得那孩子活下来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这样子冷的天,就连他们这些大人在外面呆一夜都受不住,更何况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所以后来哪怕周家将奖励提到了二百块,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去找了。
等到快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除了周家的人还在寻找之外,其他的那些人都回了自己家去了。
“真是造孽哦,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丢了,周家的怕是要闹翻天了。”
“唉,真是可怜,做这事儿的人简直丧尽天良,偷人家孩子也不怕遭报应。”
大部分的村民们都是淳朴善良的,周家的遭遇让他们不胜唏嘘,可怜着那丢了孩子的周家人。
然而也有人觉得周家老大这一房做事儿不地道,才有了今天这事儿。
吃过午饭后,村里面的几个闲汉聚在了一起闲聊,他们说的自然就是周家那档子事儿。
说周家老大活该的人是最边上那个长着个豁牙子的中年男人,他的双手杵在袖子口袋里面,蹲在村里废弃的那个磨盘上面,口沫横飞地说道:“你们别不信我的话,要我说,这孩子会丢,还是他们周家出了内贼,毕竟谁不知道周老大有多宝贝他那孩子?回来之后根本就没有带出门过,就连有人想看看那娃娃长啥样,周家老大的婆娘都不让,说是小孩子娇嫩,不能接触太多生人。”
说到这里,豁牙子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屑之色。
这乡下地方谁家还没有个孩子?也没有哪家像是他们家这么金贵的,说来说起还不是瞧不起乡下人?既然瞧不起乡下人,那他们从城里面回来做什么?老实待在城里难道不好吗?
周贤勤瞧不起乡下人也不是豁牙子说的,而是他那两个兄弟透出来的。
那兄弟二人似乎跟这大哥不合,周贤勤他们逢年过节都会回来,可是周家的那兄弟两个,却没有一个去找过他们大哥的。
豁牙子喜欢打问别人家的事情,跟周贤厚喝了两顿酒后,便被他撬出来原因了。
周贤勤是县机械厂的副厂长,手里面的权利挺大的,可就这么一个人,都不愿意帮自己的三个侄子安排进机械厂去做工人。
“周老大做事儿不厚道,不肯让三个侄子去机械厂不说,他那么有钱,都不肯帮扶一下兄弟,周老二家的那个儿子为了赚钱娶媳妇儿,跟着采矿队去炸石头,结果把一条腿给炸瘸了。”
大家都是一个生产队的,队里面发生的事情大家伙儿基本都清楚,周老二家孩子被炸伤了腿,钱没赚到不说,反而贴进去不少,又因为伤了腿,以后不能做重活儿,讨媳妇儿就更难了。
这本来是周老二家的事情,跟周老大家没有什么关系,可偏偏从豁牙子嘴里面说出来的话就跟周老二家闹出这么多的事儿,都是因为周老大的缘故。
若是其他人在这里,少不得要反驳一二,不过听着豁牙子说闲话的都是村里面的闲汉,他们自然不会觉得豁牙子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他说的很在理。
是了,周老大有权有势,稍微从指缝里面露出来一点儿,也足够他那两个兄弟过上好生活了,可是他偏偏不肯帮自己的兄弟,最后还得侄子伤了腿,以后一辈子的生活都变得艰难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周老大家的孩子是周老二家的……”
有闲汉插了一嘴,话虽然并没有说完,不过话中的意思大家伙儿却全都明白了。
豁牙子连连摆手:“我可没有这意思,不过这爹娘造孽,所以才会报应到孩子身上,只是可怜了周家的那二儿子,小小年纪就丢了性命……啊!!”
豁牙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感觉到自己的后背重重地挨了一脚,他瘦小的身体整个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了泥地上。
“娘了个**,是谁敢打老子,你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豁牙子被踹懵了,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没有看清来人,嘴里面便不干不净地咒骂了起来。
周围那几个闲汉们看到大步朝着这边儿走过来年轻男人,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狠厉气息给吓着了,他们急忙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豁牙子之间的距离。
这豁牙子嘴上面也没有个把门的,胡乱地瞎咧咧,哪知道今儿这么倒霉,正好撞到了正主手里面,看周贺安这模样,他今儿怕是要倒大霉了。
豁牙子刚刚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等他站稳,当胸又挨了一脚,他惨叫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身体落在了地上的烂泥之中。
一只穿着黑色皮棉鞋的大脚踩在了他的胸口上,那人力气大得惊人,就像是要将他的肋骨都踩断了似的。
豁牙子疼得嗷嗷直叫唤,那张干瘪瘦的脸皱成了一团。
“你要是再叫一声,我就让踩断你一根肋骨,你要是再叫两声,我就踩断你两根肋骨,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少根肋骨够我踩的。”
阴恻恻的声音在豁牙子的耳边响了起来,他感觉到了踩在自己胸膛上的脚又加大了力气,他似乎能感受到自己的肋骨被对方踩得嘎吱作响,就像是随时都要断裂掉一半。
疼是真疼,可是豁牙子却不敢在叫唤了,他睁大眼睛看着弯腰看着自己的年轻男人,颤声说道:“饶命,求求你饶了我,我刚刚就是在胡咧咧说大话,我不是有意的,你放过我好不好?”
豁牙子是见过周贺安的,每次回来的时候,周贺安都喜欢在生产队里面四处逛逛,虽然他的态度冷冰冰的,一副不太好接近的模样,不过却很懂礼貌,基本上认识的人都会打声招呼。
可是眼前的周贺安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他还是之前的那个模样,可是气质却完全发生了变化,此时的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邪气。
豁牙子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他死死地抱着周贺安的腿,哆哆嗦嗦地求饶。
“求求你放过我,刚刚都是我胡咧咧的,你放过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周贺安神情冷漠地看着被他踩在脚下的干瘦男人,冷冰冰地开口问道:“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豁牙子哪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他不停地摇头,说自己都是在胡说八道。
周贺安脚上的力气加重了,像是要将他的肋骨踩断一般。
豁牙子吓得魂飞魄散。
“你好好想一想,你刚刚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周贺安的声音像是夹着寒冰,能将人的魂儿都给冻碎了似的。
豁牙子几乎要被这样子的周贺安给逼疯了,脑子也成了一片浆糊。
他怎么能知道周贺安想听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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