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七日早报上的报道,对于东京都的市民来讲,无疑是一件危言耸听的新闻。

虽然在龙宫事件之前,发生的事件是杀人未遂,但这也是一件让人震惊的事实。事实上,这里存在着一名变态的人,在连续不断地杀害暗娼,或看起来像是暗娼一样的女人,第一次虽然失败了,但是第二次成功了。这个家伙不但把人杀掉,而且还在被害者的胸口,留下了一个青色的渐踢图案,这在变态者当中也属极为罕见。

有一家报纸,甚至把这个事件,和十九世纪末曾经震撼整个伦敦的“开膛手杰克事件”进行了比较。

1888年,有一个自称名叫杰克·查·里伯的穷凶极恶的凶手,接连不断地杀了一个又一个的暗娼,这个事件在当时非常有名。死在他的手里的人共有七个,被害者全部都是在伦敦的胡同小巷里,以卖淫为生的妓女。而且,这个凶残的家伙,把人杀掉之后,一定会把被害者的下腹部用刀给剖开,就仿佛外科医生做手术一样,正确无误地把被害者的下腹部给一刀剖开。

这个穷凶极恶的凶犯自称杰克·查·里伯,后来被人们称为开膛手杰克。这家伙竟然用这个名字,多次向报社投稿,有时还会宣布杀人预告,曾夸言要杀掉二十个人,所以使当时的伦敦市民陷入了恐慌之中。

万幸的是,被害者只有七个人,此后杰克·查·里伯就销声匿迹了。因此,这件在整个世界犯罪史上、臭名昭著的特大杀人案的凶手。就这样逃避了法律的制裁,破案工作如同走进了迷宫一样,直到今天也没能破案。凶手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为何凶手只是杀害妓女?为何在杀人后,还要把尸体的下腹部给剖开?于是就留下了许多解不开的谜。

也有可能凶手是因为被妓女传染过什么重病,所以,就仇恨起妓女来,于是就一个接一个地开始杀害,看起来像妓女的人,特别是对于那个传染给自己病毐的部位,心中充满了愤恨和复仇的火焰,于是就用刀给剖开了。

当时有过各种各样的臆测。一个说法是,那是当时帝国政权的俄罗斯沙皇,为了让英国内部发生混乱,而故意派遣出来的“秘密特工”干的……案件真相始终没有弄明白,只是凶手杰克·查·里伯的名字永远留在了世界犯罪史上。

这次的案件不就是类同的事件吗?有一家报纸呼吁不要让这个事件发展到杰克·查·里伯事件的那个地步。

和杰克·查·里伯时一样,今天这宗案件发生后,警察当局最担心的,就是凶手会不停手地继续作案,而要想保护被凶手盯上的人,又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在伦敦的时候,被害者大都听说过关于杰克·查·里伯的传闻,但那些妓女们,仍然我行我素地站在街头,是因为她们除了去拉街上男人的衣袖以外,没有其他的谋生之路。警察当局当时也无法强制她们,不做这种生意,但也不可能每天每夜地去保护她们,所以这时,既要防止案件的再发生,又要同时进行破案,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重要的是,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即使不行,也担心会有连锁事件,或有人模仿犯罪的事件,连续出现。杰克·查·里伯事件当时就有这种疑点,被害的七个人的当中,有两、三个可能根本就不是杰克·查·里伯的所为,只是其他人在模仿他作案。

还好,这次的案件和杰克·查·里伯事件的情况不是一样的,至少有一个人,清清楚楚地看见过凶手的脸,这就是那叫做叶山智佳子的女人。根据调査的结果,得出泉茂树和叶山智佳子都是假名,从他们在“女王酒店”登记的住址上,査不到相应的名字来。

报纸连日以来,都在呼吁叶山智佳子,有的报纸甚至直接忠告她,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呼吁她尽快出面。但是,还是没有一点效果,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也有可能是那个叫做叶山智佳子的女人,已经在某个地方被害了。

如果叶山智佳子真的是被害了,尸首也被埋弃在一个让人找不到的地方的话,那么在破案工作上,就和那桩杰克·查·里伯事件就一样困难了。

首先要调查的,是在和出事的一对男女差不多时间,来到“龙宫酒店”开房、短时间幽会的那两对客人。

其中的一对男女中的男人,看上去像是一个二、三流公司的老板,或高层管理干部,女人看上去像是一个才大学毕业不久的文员。另外的一对,就是和出事的那一对,一起在“龙宫酒店”待过一段时间的一对,男的是操着带东北方言口音的、四十岁左右的乡下人,女的看起来就像是在夜总会、或俱乐部坐台小姐一样的女人。不,另外还有一对,就是打电话来讲丢了钱包、白天来过的、像是谈恋爱的那一对男女。

但是,要调査这些人太困难了,事实上,如果想解决这些困难,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破案调査工作进展中,只有一件事算是成功的,那就是,找到了从西银座美雪街,送一个貌似水町京子的女人到芝髙轮台町附近的那辆出租车。

所属櫻花交通公司的出租车司机板东源太郎,看到报纸后,来高轮警察署搜査总部,报告的日子,是十一月二十七日的夜晚时分。那个时候,等等力警部和加纳副警部、还有总厅的新井刑警都在,金田一耕助也在场。

“那是在前天晚上八点半左右的时候,我开车经过西银座美雪街时,被一个女人拦住了,嗨,就是报纸上登的那个女的,我想那就是水町京子,不会错的。”

“只有女的一个人吗?应该还有一个才对呀?”

对于加纳副警部的质问,司机回答说:“不,就是一个女人,没有其他人了,所以,我来时还犹豫了一会儿,因为报纸上都讲,水町京子是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的,但是我从西银座到芝高轮台町,送的只有一个女人,所以,我还以为是我自己搞错了的呢,看过报纸后,我又觉得很像是……”

“那个女人的照片这里有的。”加纳副警部拿出了几张照片来。

“果然就是她,当她坐上我的车时,我就在猜想,她或许是个暗娼。”

“你把那个女的送到什么地方了?”等等力警部也把身子探了出来。

“高轮台町外大街的一家水果店拐角处。其实,今天我为了证实一下,自己又去了那里一趟,发现一拐过水果店的拐角,就可以看到旁边的‘龙宫酒店’。所以我才相信,就是那个女人,才来了这里报告的。”

“龙宫酒店”反映的情况是,他们两人手拉手进的酒店,这么看来,他们是一开始就约定好了,在“龙宫”的附近见面的了。

等等力警部往前探了探身子,说道:“你在美雪街被女人拦住车的时间,确切是几点?刚才从你的话来看,好像是八点半左右……”

“出发时我看表了,是八点三十五分,因为当时女的问,是否来得及在九点钟之前,到芝高轮台町,所以我看了手表。”

“是女人指定要去芝高轮台町的吗?”

“嗯。”

“在车上时,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情吗?”

“也没有……她有时哼哼一些时下流行的歌曲,有时拿出化妆镜,来补补妆什么的。”

“没有有害怕什么的样子吗?”

“看不出来,她看上去是无忧无虑的样子,我看她当时一副已经找到主顾的满足表情,还想出言戏弄她两句的呢。”

“那个水果店,也是她指定的吗?”

“是的,是的,她时不时地看着窗外,不时地问‘这是哪里啊?’、‘高轮台町还没到吗?’之类的话,当我告诉她,就快要到高轮台町的时候,她说在路的左边,肯定有一家叫做‘圆美屋’的水果店,我边开车边注意就找到了。”

“这么看来,女人好像是不太熟悉那里的环境吧?”

“好像是这样,她下车后还东张西望了一阵。”

“东张西望过后她怎样了?”

“嗨,我看到她拐过水果店的拐角,快步向‘龙宫酒店’的方向走去,然后我就开车离开了。”

男人肯定是在那附近等着她的。京子做梦也不会想到,会有多么恐怖的命运在等着她,她正一步步地走进男人设下的陷阱中去。

出租车司机最后再一次看了一遍水町京子的照片,确认无误后走了。

金田一耕助回头看着新井刑警,问道:“新井先生,从有乐町的‘私情’酒吧到美雪街,走路的话需要多少时间?”

“大概五、六分钟吧,不,可能还要多一点。”

“那么,小京是在什么地方,和那男人谈妥的呢?小京从‘私情’出来时是八点二十五分左右,但是按照刚才的司机的话,他是在美雪街搭上小京,八点三十五分开车出发的。在这之间有十分钟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小京肯定是在什么地方,认识了这个男人,和他约好了见面的地方。如果从‘私情’酒吧到美雪街,走路需要五、六分钟,甚至还可能需要更多时间的话,她怎么可能会有足够的时间呢?”

“金田一先生,那种生意一般是边走边谈的,站在那里讲话的话,会惹人注意的。”

“啊,原来如此。”

也不知道金田一耕助是认同了,还是没有认同,他只是在那里,眼睛半睁半闭地沉思起来。

等等力警部从旁边看着他的脸,问道:“金田一先生,其他难道还有什么……”

“没有,刚才听了新井先生的说明,我明白了。原来如此,有十分钟的话就足够了。”

“但是,为何凶手没有和女人一起乘车呢?”

“当然,凶手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和马上就要杀掉的人在一起喽,从西银座到高轮台町的一路上,他当然不愿意被司机看到的呀。”

加纳副警部也赞成了这个说法,随声附和道:“这样一来,应该还会有一辆车,在同一个时间,从西银座到高轮台町送过客人。而且是一个从头到脚都是黑色,像黑豹一样打扮的男人……如果能找到这个出租车司机的话……”

希望寄托在这个司机的身上了,但还是白期待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也没有出现过自称搭过一个像凶手一样的男人、并将他从西银座送到高轮台町的司机来。

破案工作在这里被搁浅了,焦虑伴随着调查人员,时间已经进人了十二月份。

难道这个像黑豹一样的男人,真的就如同开膛手杰克一样,留下令人费解的谜,然后消失在那黑色的烟雾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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