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斯走下楼,把携带型接收器交还给达马托警官。第二个盗贼也已经苏醒了,嚷嚷着要采取法律措施,两名特种部队警员正把他口袋里的东西往外掏。

“我要起诉你们所有人!”他叫着,“什么人啊,居然会对一个手无寸铁,毫无威胁的人开枪?”

“伙计,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达马托对他说,“你确定你没有携带武器?有没有我必须知道的刀啊针啊之类的?你最好现在就告诉我,如果被我强行搜了出来,你的罪名就是袭警。那样你可真得‘进去’蹲上一段时间了。”

西尔斯拿起他的钱包。安东尼·斯蒂芬。

“这名字看起来好眼熟啊。”西尔斯对达马托说。

“另一个房间里的是他哥。”达马托回答说,“你们还真是打虎亲兄弟啊?约翰·斯蒂芬。或许他们进了大牢也可以做室友呢。”

约翰·斯蒂芬和安东尼·斯蒂芬,这两人的名字还真是很熟。好像他曾在哪里见过他们的名字。难道是在报纸上?他想不起来了。他对他们的脸完全没有印象,只有名字似曾相识。今天发生太多事了,或许是他弄错了。

“他们身上搜出什么了吗?”西尔斯问。

“没什么值得一提的。”达马托回答道。

西尔斯用手拨弄着桌上的两堆东西。汽车钥匙和房门钥匙。钱包。约翰口袋里的一块手帕和一把梳子。安东尼的打火机。这时,他注意到约翰驾照上的地址,溪田街。

西尔斯眨了眨眼睛,溪田街,看起来也很眼熟。他有认识什么人是住在溪田街的吗?

达马托准备把安东尼押往警局,正推推搡搡地押着他往外走。西尔斯站到他面前。那年轻人就算已经被抓了,还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态度,看来他不太识时务。或许他可以再试试希斯的那些技巧。

“话说,你们究竟怎么处理你们偷的那些东西了?”西尔斯问。

“我们什么也没拿!”安东尼说着抬腿朝西尔斯踢来。

达马托拽着斯蒂芬的镣铐用力向后拉,他猛地后退了一步,几串项链从他衬衫领口甩了出来。

“我猜这些应该不是你的吧?”达马托问。他拉开斯蒂芬的衬衫,发现里面有两条金链子。一条上面挂着一个金币,是一种西班牙的货币;就是在电视新闻报道上常见的,从很早以前沉入海底的寻宝船上打捞上来的那种。另一条上面挂着一个金色十字架。第三条项链不是金的,是一条士兵用来挂身份牌的金属链子,链子上挂着一个黑色海军十字勋章。

“慢着!”西尔斯突然吼道。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斯蒂芬面前,伸手去抓他的衬衫。那年轻人不断扭动着想要挣脱西尔斯,他还是一把抓住了那枚海军十字勋章。他把它翻了过来,上面写着弗兰克·斯图拉顿上尉-1983。

原来如此。溪田街。克里斯·艾利斯和萨丽·艾利斯就住在那条街上。西尔斯抓住勋章猛地一拉。他的脸涨得通红,鼻尖碰到了安东尼的鼻子。

“解开他的手铐。”西尔斯轻声说道。

“什么?”达马托问。

“别逼我说第二遍。”

安东尼眨着眼睛,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就这样挂在脖子上,啊?你就是这么办事的啊?”西尔斯咬牙切齿地说,“要不我把你挂在我脖子上试试?那会怎样,大块头?”

“探长,我真的得把他们押送去市里了。”达马托说。

“想跟海军老兵玩花招?换我试试怎么样?我也挺老了啊。虽然没有他老,但何不试试在我身上做那些勾当,啊?”西尔斯用胸口顶得斯蒂芬往后退了几步。达马托不得不制止他。

“快把这个疯子拉开!”斯蒂芬对达马托说。

“来呀,”西尔斯继续挑衅道,“来跟我比试比试怎么样。这样吧,我把你的手铐解开,然后让他们都离开,就剩你和我两个人。你要能打赢我,我就放你们两个走。怎么样?”

斯蒂芬挑起了眉毛。西尔斯怒火冲天,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发疯的猛兽。他汗如雨下,胸口一起一伏喘着粗气。西尔斯气得脸都绿了。他两只手抓住斯蒂芬的衬衫,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枚勋章。达马托站到他们中间,想把他们分开,但西尔斯用胳膊肘把他推到旁边。

“住手,探长!放开他。麦克!放开他!”

另外两名警员过来一起把西尔斯从斯蒂芬身上拉开。斯蒂芬随即又骂开了,威胁着要把他们都告上法庭。达马托推推搡搡地把他带到门外,留下西尔斯一个人站在房间当中,手里仍然攥着那枚勋章。

“我很抱歉深夜打扰你们。”西尔斯轻轻说道,“你确定我可以进来吗?”

克里斯·艾利斯站在门口,挥手示意西尔斯进门。萨丽一边从楼梯上往下走,一边在她的睡衣外面套上睡袍。

“很抱歉。”西尔斯支支吾吾说道,“我不该这么晚突然造访。我应该等到明天的。”

他手上拿着一个巨大的棕色袋子,紧张地藏在身后,一根手指在袋子上面轻轻敲击着。克里斯注意到袋子边上印着“证物”的字样。西尔斯有些犹豫不决,这在他身上可不多见。他这么晚过来是不是做得有点过了?他有一大堆报告要写,但趁着达马托在几个街区以外发现安东尼·斯蒂芬的车时,他还是直接从现场溜了过来。

“没关系。”萨丽说,“你在电话里听起来很激动。不用担心,没事的。你是不是有了新的发现?”

西尔斯看着后院弗兰克·斯图拉顿的公寓。“他睡了吗?”他问道。

克里斯按下遥控器,萨丽朝电视屏幕看了一眼。屏幕上,弗兰克·斯图拉顿正翘着脚靠在躺椅上看电视。

“他还在老地方。爸爸是个夜猫子。”

“那你介意我过去一下吗?”西尔斯问。

他们三人穿过后院,萨丽像往常一样敲了敲门,然后打开门探身进去叫她父亲。她先进门去,而克里斯和西尔斯则在门口等候。

西尔斯知道,她先进去是想确保自己父亲的仪态可以见客,不会辱没他海军军官的身份。她是为了保护父亲的名誉和尊严。过了一会儿她回到门口,示意他们进门。西尔斯走到斯图拉顿跟前,在老人椅子旁单膝跪下。

“长官,我找到了一些物品,我认为它们是属于您的。”西尔斯柔声说道。他打开证物袋,从里面拿出那把马穆鲁克剑。接着他把手伸进外套的口袋,拿出一件用手帕包裹着的东西。他毕恭毕敬地打开手帕,露出斯图拉顿的海军十字勋章。他回头看了一眼萨丽,她正拿纸巾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我没有什么大道理。也不想学政客的腔调说什么‘国家感谢你’。我只是一名退役的海军陆战队士兵,愿意随时为您效劳,长官。”

萨丽对克里斯轻声说了几句,走进上校的卧室,过了一会儿才出来。电视上正播放着她父亲一直在看的华盛顿国民队的棒球比赛,她假装全神贯注地观看比赛。西尔斯的声音低得像是耳语。

“那天我失去了我的朋友,长官。而您保护了那些正在把他们的尸体从地里挖出来的战友。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他停下来,擦去一滴眼泪,“我将一家一家给他们打电话,告诉他们您的英勇行为。”

西尔斯在自己情绪失控之前站起身。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告别,行军礼显得有些迂腐。他紧紧握住这位退役海军军官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谢谢您,长官。”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西尔斯转过身走出门去,对自己通红的眼睛和脸上的鼻涕毫不在意。克里斯带着敬意对他点了点头,似乎不想去打扰属于他们的时刻。萨丽不知去了哪里。西尔斯穿过后院正要去拿车时,听到她的声音。

“探长?”

他转过身,发现她就在自己身后。她的眼睛和他一样又红又肿,手里还捏着张纸巾。她另外一只手里也捏着个什么。

“我父亲退役的时候是他所在部队的指挥官。我想他希望把这个交给你。”

她递给他一块大圆币,西尔斯双手接过,把它翻了过来。

那是一枚斯图拉顿的指挥官嘉奖币。一面刻着海军的标志,而另一面则刻着部队的徽章,下面还刻有弗兰克·斯图拉顿上校的字样。西尔斯感觉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艰难地地咽了一下。

指挥官嘉奖币是指挥官为了表彰个人或部队的杰出表现而颁发的纪念币,一直是军中将士梦寐以求的荣誉象征。它们的大小跟一个50美分的硬币差不多。纪念币本身一文不值,却毫无疑问是军方想到的最有效的管理激励工具。

指挥官可以自由决定将硬币奖给任何人,不管是军人还是平民,只要指挥官觉得他们超过职责范围的行为值得嘉奖即可。嘉奖币能提高部队士气,更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只要你获得指挥官嘉奖币,你就算是个人物了。

西尔斯像对待一个新生婴儿一样,把铜币捧在手中。他支支吾吾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我知道,我给你和我父亲给你的意义不一样。”萨丽说。

“事实上,意义同样重大,甚至可能更有意义。谢谢。”他说。他想也没想,上前给了这个几乎素不相识的女人一个拥抱。

“哇……!”

沉睡中的艾米被一阵哭声惊醒了。她心脏突然加速,挥舞着手脚想要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整个人从床上摔了下来,撞上了梳妆台。她胡乱踢着被子想站起来。一根高尔夫球杆不知什么时候已被她攥在手里。

走廊上,西莉亚的哭声震耳欲聋。艾米不得不捂住耳朵,尽管她手里还拿着球杆。她在女儿噩梦般的尖叫声中,努力驱散自己的睡意。

“西莉亚!”她叫道。

艾米打开女儿卧室的门。她眯起眼睛,不确定西莉亚是不是正躲在被子下或是床下。在两边都检查过后,她意识到女儿不见了。

艾米的意识似乎还未清醒,走廊两边苍白的墙壁在她眼里扭曲晃动着。她看见手机屏幕亮着,猛地把它从桌上拿了起来。

“电话占线?”她自言自语道,这时她才意识到西莉亚的哭声是来自楼下,在楼梯下面。她放下手机,两级两级地跑下楼梯。“宝贝!你摔倒了吗?”她大喊道。

她跑到楼梯下面打开灯,但仍不见西莉亚的踪影。她又转身跑向厨房。“西莉亚!你在哪里?”艾米一边喊着一边走进厨房。

艾米的心沉了下去。女儿痛苦的小脸出现在婴儿监视器的屏幕上,而她几个小时之前明明把监视器关了的。监视器的音量被调到了“最大”。

“西莉亚!”艾米尖叫道。

一只戴着手套的手从后面一把抓住她,把她甩到厨房地板上。

“她好得很。”一个声音说道,“但我想,是时候你跟我单独谈一谈了。”

艾米从地上抬起头看了眼不速之客。“你是谁?你在我家里做什么?”她质问道。

他走到她面前,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我来问问题,你只用回答就好。”他猛地把她推到冰箱上。

艾米站起身,在西莉亚的哭喊声中从一个房间跑到另一个房间。“西莉亚!你在哪儿?”

他一直跟在她后面,大笑着说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做些碰运气的蠢事吧?”

艾米抓起电话。她按了几下回拨键,但根本没有拨号音。直到这时,她才明白手机上的“电话占线”是什么意思。电话线已经被切断了。

还有手机!她从他面前经过跑向楼梯时,他朝她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她被打倒在地。

“你还真以为我会做些碰运气的蠢事吗?我讨厌同样的事情说两遍。你们这些译员不是最看重这一点了吗?第一遍就得翻对?”

她眨着眼睛看着他。这声音,这口音。“我认识你。”她慢慢说道。

“是吗?”他问。

“我认识你!你是莱尼。那个变态就是从你那里买的色情片!”她厉声说。

“耳力不错啊,你。对,就是我。今天能见到真人,真是幸会啊。”他嬉皮笑脸地说道。

“我那时就知道那个交易是假的。”她疾言厉色地说。

“是吗?”他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怎么会知道的,我亲爱的?”

“失聪的人不可能去订一个小女孩尖叫的色情片!”

他怔住了,她的指责有点出乎他意料。“哇,我还没想到那点!作为一个新手,你还挺机灵的。”

“你想干什么?”

“我想知道你都对警察说了些什么。”

西莉亚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整个房子。艾米觉得自己脸上像被一层厚厚的东西蒙住了似的难以呼吸,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需要耗费她大量的体力。她的脑子在飞速运转,想要找一个对策。

“没有!我什么都没告

诉他们!”她最后说道。

他一把抓住她的头发,跟她扭打着滚到地板上。他正要举手打她时,西莉亚的哭声戛然而止。他们俩同时僵住了。

慢慢地,他们两人动作划一地瞄向餐台,看着婴儿监视器。西莉亚出现在屏幕上,但她已经没在哭了。她正在打手语。

“快报警。”莱尼轻轻读着她的手语。

“快去救妈咪。”艾米接着往下念。

“她知道家里的地址?”莱尼说道。

“不愧是我的宝贝女儿。”艾米不无骄傲地轻声说道。

莱尼松开手,气势汹汹地冲出了后门。

艾米在厨房的门槛上又绊了一跤,摔到地上。她回头看了那个门槛一眼。这时,她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响雷。她打开冰箱上面的柜子,拿出杰夫的手枪,追着莱尼消失在夜色中。

艾米穿着睡衣,追着他沿着巷子跑过几个街区,到了一所空房子跟前。莱尼一把推开后门,但西莉亚和婴儿监视器已经不见了。艾米跑了进来,举起手枪对准了他。

“我女儿在哪里?”她问道。她的声音低沉,充满了因为肾上腺素而加剧的愤怒。

“我可不觉得那玩意儿能帮上什么忙。”莱尼冷静地说。

她还在想该怎么回答时,一只体形庞大的棕色拉布拉多寻回犬从她身后开着的门里走了进来。莱尼趁着她分神的瞬间,穿过房子从前门逃了出去。艾米僵在原地。肯辛顿的死像是刚发生的一样历历在目,她不允许这个畜生靠近她自己或是她女儿。

“西莉亚!宝贝,你在这儿吗?”艾米大声叫道。

她双手剧烈颤抖着举起枪对准了狗。那狗低下头,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屋子。艾米冲到房子里面。

“西莉亚!”她喊道,“西莉亚!你在哪里?”

到处都没有西莉亚的踪影。

艾米把房子里的每个房间都搜遍了,这才意识到女儿又不见了,而随女儿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个挟持她的人。这一年来她所经历的所有压力——杰夫的死,一份新的职业,肯辛顿的死,塞米·克拉克——现在全都压在她身上。她慢慢地瘫倒在地。她怎么能让女儿失望呢?她怎么能就这样让别人随便进来把她带走,还做得如此肆无忌惮?她到底算哪门子母亲啊?

这时,卧室的门慢慢地开了一条缝。是莱尼回来了吗?艾米睁大了充满恐惧的眼睛,举起枪,准备一枪命中。她不想杀了他,只要能伤到他就好。得留他一条命交代出西莉亚在哪里。门慢慢地开了,一束光线从门缝投到了房间里。但来者既非莱尼,亦非西莉亚。

那条拉布拉多犬谨慎地向里面四下张望着。艾米颤抖着把枪向下又对准了它。狗退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它叼着西莉亚的毯子又回来了。它试探性地向艾米走去,然后把毯子放在她脚边。她用双手把毯子捧了起来,蒙在脸上。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瞬间重又感觉到与女儿联系在了一起。那条狗走回门口,回头看着她。

“好吧,莱西!看你的了。”她说。

艾米一手拿着毯子,一手拿着枪,跟着拉布拉多犬从后门跑了出去。她跟着狗跑过巷子,穿过几条小路,最后来到一所维多利亚式的大房子跟前。只见那狗跳上了房子的后门廊,艾米紧随其后。

警察花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收拾完他们的乱摊子,让达林一家回到自己家来。西尔斯带着他们仔细检查了警察到过的地方,确保没有任何东西损坏或丢失。他知道,有些人把自己的房子租借给警方使用,为了就是日后能把警察告上法庭,声称警察打破了什么,或是偷了什么,又或者是把房子搞得突然不能住人了。警察每次都会事先要求对方签订一个免责条款,但还是会有人想要尝试起诉。

等到达林一家都满意了,西尔斯就让所有人都撤退,好让他们的两个孩子上床睡觉。他坐在车里写了一份长达五页的报告,还顺手写了些备注,以便明天盘问嫌疑犯时有所准备。

他好好享受着这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像是一只八百磅重的大猩猩终于从他背上下来了。当然明天还会有新的案子。只要他在执法部门一天,就永远会有新的案子。这世界上多的是那些人渣败类。但今天,是善良的人赢得了胜利。

他向队长和警察局长报告时吵醒了他们,但谁都没有抱怨。两位上司都很高兴他终于破了这个给他们带来那么多负面新闻的入室盗窃案。他们都承诺会给他的人事档案里加一份表扬信,等到他下次升职考评时能派上大用场。

西尔斯把报告放到一边,用手指翻弄着那枚指挥官嘉奖币。这要是在二十年前他还穿着军装那会儿,就算有人拿着千斤顶也不可能把斯蒂芬那混蛋从他拳头里撬走。但是今天的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他对萨莉的善举感激不尽,当时他已经差一点点就要哭成个泪人了。但他也明白,那枚纪念币不属于他。拿着它,他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西尔斯走过去,拉开特种部队监视用的厢型车后门。“你还在这儿干什么呢?”他问道,声音在夜里听起来格外洪亮。

“那狗娘养的弄坏了我的机器人。”莱安怒气冲冲地答道,“要是我们看不见了,要这玩意儿也没什么用了。”莱安已经把机器全部拆散了放在汽车的工作台上,正在把摄像头重新接到升降杆的顶端。西尔斯在他身后看着。

“我倒不觉得他是故意踩上去的。‘王子’把那人逼到角落了。他肯定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了。”西尔斯说。

“我说的就是‘王子’。”莱安说,“见鬼的狗把我的机器人弄坏了。伙计,畜生和电子设备真是相克啊。”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一根电线焊了上去。

西尔斯笑了笑,莱安就是一个有了新玩具的大男孩。“我相信你肯定能修好它。听着,我得跟你说件事。”

“说呗。”莱安仍然低头看着工作台。

“请你转过来。”西尔斯的语气很坚定但很友善。他不希望莱安觉得是出什么事了。

“不好意思。”莱安说着转过头来。

西尔斯在他旁边的另一张技术人员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莱安看他坐那么近,吓了一大跳。

“这个……给你。”西尔斯说。他把纪念币放进莱安手里,“你知道指挥官嘉奖币吗?”

“当然了。这枚是从哪儿来的?”莱安问道。

“这是一个退役海军上校的。要不是你帮忙,我不可能破了这个案子。你发现的那些线索,我很可能都没注意到。那些电子设备,还有它们能拿来干什么。我有可能都忽视了。这是你应得的。我明天会跟哈尔队长和局长说这事。”他用力握了一下这个年轻人的手,一次真正的握手。

“但是,等等。他是给你的呀。你把这给了我,那你得到了什么呢?”莱安问。

“比这更宝贵的东西。”西尔斯说着站起了身。

今天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了。这就是海军的职责,保护人民。他很高兴有机会让很多家庭知道弗兰克·斯图拉顿的事迹。但要是没有莱安的帮助,他不可能做到。“我走了。你还要很久吗?”

“不用。我也差不多了。我明天再把剩下的装完。”

“好的。我明天审问那些家伙时说不定得用到你那些监控录像。”西尔斯说。

“没问题。我会准备好的。”

“那明天见了。”西尔斯说。他在莱安背上拍了一下,走了出去。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女人的尖叫,于是停下了脚步。“那是什么声音?”他问道。

莱安头都没有抬一下,“我们还能听到那些婴儿监控器里的声音。他们已经吵了快一个小时了。他听起来可够混蛋的。我一开始没认出那个声音来,但我知道,我一定认得他。”

西尔斯专注地听着。他也没有马上认出那个声音,但他能认出那些语言。从他退役以后,他就没听过那么有文采的脏话了。

“我认识他吗?”西尔斯问。

莱安伸手调大了音量。“照我看,应该是克利·比林斯。”他回答道。

“那个民主党全国委员会的主席?你确定?”西尔斯问。

“我不能保证。但之前看那样子像是他,而现在听着更他妈是他了。”

从扬声器里传来的语言不堪入耳,西尔斯不禁摇了摇头。“我可没空管这事。”最后他说道。

“今晚这些音频我们都录下来了。”莱安说,“你打算怎么处理?”

“扔了吧。我们是在追捕盗贼,不是抓混蛋政客。”西尔斯答道,“我们可别给那些阴谋论者或是什么特别的公诉人提供爆料的机会。”

莱安把录音关了。正当西尔斯转身准备爬出汽车时,另一个显示器上的图像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凑近了去看那个小屏幕,上面的小女孩正在用手语比划着什么。她看起来很眼熟。

“西莉亚?是你吗?”他大声问道。他盯着屏幕,但是信号不好,杂音很多。图像一闪一闪地非常模糊。“艾米,我都跟你说了,让你把那鬼东西关掉。”

他刚走到车外面,警察局接线员用无线电跟他联络。

“我是西尔斯,说吧。”他回答道。

“西尔斯探长,有个紧急电话找你。”接线员说。他从监视车旁走开,以便电话不被他人听到。

“紧急电话?”西尔斯重复道,“什么样的紧急状况?”

“我也不确定。稍等。”电话里劈劈啪啪响了一下,然后只听嘟的一声。“说吧,女士。”

“西尔斯探长?我是全手语视频传译服务的卡罗尔·伯迪克。”

“伯迪克女士?出什么事了?”西尔斯问道。

“我们接到个电话,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卡罗尔说。

“我还以为你不能把来电者的信息透露给任何人呢。”

“的确是这样——但这个电话是要求打给警察的。”

“那为什么是你打给我呢?”西尔斯问。

“因为她指名要找你。是艾米·凯伦的女儿西莉亚打来的。她说她妈妈遇到了危险!”

西尔斯跑回监视车,车里的显示器上,那小女孩还在使劲比划着手语。“她现在是不是正穿着公主睡衣?”他问道。

“是啊。”卡罗尔回答道,“你怎么知道的?”

西尔斯把身子探出车外,用手对着比尔·哈尔猛挥,而后者正在和剩下来的特种部队警官做最后的扫尾工作。“哈尔队长!”他叫道,“让大家重新装备起来!我们今晚还有任务!”

莱安从他身后出现了,手里还拿着那个焊铁。“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西尔斯按下他的无线电对讲机,“接线员!我现在要带特种部队前往艾米·凯伦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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